顺京。
嘉王府。
庄严的府邸挂满了红绸,前院宴厅张灯结彩,宾络绎不绝,今日的嘉王府,是全顺京最热闹的地方。
宴厅内摆着数十张大圆桌,桌上披着正红色的桌布,金碗白盘中盛满了鲍鱼、乌鸡、鱼翅等珍馐美味,琳琅满目的点心用小碟子装好,摆在每一位宾的面前。
男席在左,女席在右。
中间用着一层珠帘隔开,珠帘轻轻摇曳,如水波荡漾,却并不阻人视线。
君岁宁坐于女眷首桌,与她同桌的皆是她的皇室姊妹或是宗亲。
比她年纪还小的七妹正不合时宜地谈论起了神秘杀人魔,七公主今年十三岁,正是爱凑热闹的年纪。
最近顺京城内,这位杀人魔的名头一日比一日响亮。
“若有机会,我定要好好瞧瞧,那人长什么模样,定是凶神恶煞!”七公主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七公主的身旁,坐着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大公主却不如她那般活泼,大公主君挽挽是顺元帝的第一个孩子,前几年被封为长斐公主,顺元帝对她的严格是在一众公主中有目共睹的,她最是端庄大方的。
长斐公主听了妹妹口无遮拦的言语,不赞许地看了妹妹一眼,温着声道:“你啊,今日是你二皇兄的大喜之日,可莫提那些晦气的玩意。”
这杀人魔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词。
七公主后知后觉地明白说错了话,昂扬着脑袋,嘴巴乖乖地闭上了。
这边刚闭了嘴。
谈论杀人魔的几道女声又从君岁宁的身后响起——
“也不知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相比于七公主的不满,这位女子的发言就显得有些恶意了,甚至还带着看戏般的期待感。
只听她话音不落,继续道:“要我说,我们这些好人家的女儿倒也不用怕,那些遇害的女子都是自己落了单,能怪谁呢。”
显然她并不觉得下一个会是自己。
她说完,另一道女声便开始附和她——
“妹妹说的是,只要我们自个儿不走夜路,不去偏僻之处,自然不会遇见杀人魔。”
这话说得,很是刺耳。
仿佛是在指责受害的女子,自个儿去了偏僻之处,引来了凶手。
可是朱小姐出城采药又有何错呢?
君岁宁不免扭头,向后看去,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说话。
不看不知道,重生归来,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位死对头了。
方才先开口的女子,便是敖太师的孙女,敖阿芙。
亦是与她不太对付的人。
敖阿芙年幼入宫时,便是仗着太师家眷的身份,误打误撞打骂了苍灵,君岁宁护短得很,哪能由她在自己的场子胡闹,气得让宫人抓住她,硬是让鸟儿在她头上自由飞翔一顿,才让她离开。
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随着敖阿芙的年岁渐长,就不再与君岁宁作对了。
只是后来,她的哥哥敖承成了武状元,她便开始胡扯些武状元比文状元厉害的鬼话。
不巧,那年的文状元可是裴正初。
那年裴正初十八,君岁宁十三,但两人早有婚约,君岁宁便觉得,这波又是冲自己来的,想着这鬼丫头明里暗里就要贬低人,实在可气,便又抓着她旧事重演了一遍。
君岁宁自认为自己并不娇蛮,她很讲道理的,但也绝不能忍气吞声。
现在想起,当时虽有些幼稚,但也并未做错。
敖阿芙与她同年,如今十五岁,在京中闺秀圈的地位很高,只因她有位太师祖父。
过了今日,她便又多了位荣王妃的堂姐。
不过君岁宁与敖阿芙的针尖对麦芒也持续不了多久了,因为按照前世轨迹,过不了多久敖太师便会告老,举家搬迁回老家,甚至连年少成名的嫡长孙都会辞官回乡了,缘由不知。
“敖阿芙,你姐姐嫁给荣王,你跑嘉王府吃席?”君岁宁斜眼看她,很是不屑。
敖阿芙侧首与她目光对上,语气一噎,可见着一桌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随后鼓起勇气道:“嘉王殿下发了请帖的,我跟着我爹来的。”
敖阿芙心中却并不如表现出来的硬气,她原本确实是硬气的,可实在被鸟屎整怕了,祖父还不能替她讨公道!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这次长姐虽然嫁给了荣王,可他们敖家也只是遵循圣意,祖父只想站中立,所以才让敖家两房各去两边吃席。
她本来是想去看长姐的,只是听说晋阳公主和荣王的关系比跟嘉王关系好,心中料定公主会去荣王那,她就跟着爹来了嘉王府吃席。
哪料……哎!真烦!
君岁宁又将目光移到敖阿芙身侧的少女杨娇身上,方才附和敖阿芙的,定然是杨娇了。
杨娇在什么场合都是敖阿芙的走狗,只因她爱慕敖阿芙的兄长敖承。
再看看,那桌席的角色很是丰富。
敖阿芙,杨娇,卫夜雪……
她也来了?
只见卫夜雪一语不发,与那桌人格格不入。
也不知为何,看见卫夜雪,君岁宁便会在心中默默地想着,越庭欲是不是也来了?
可越庭欲与卫夜雪分明没什么关系,她为何要这样想?
君岁宁忽略了那点小女儿家的拈酸吃醋的想法,回头开始吃起菜肴。
那厢,敖阿芙见她没了下文,心中松了口气。
她扭头看着同桌却一直不语的卫夜雪,重新活跃了起来,“卫姐姐,听闻你与九千岁青梅竹马,是真是假?”
……
君岁宁听着身后的响动,心里冷哼。
青梅竹马算什么?
哼。
但她也能算半个青梅竹马吧?
当年越庭欲可是假扮成小太监和她玩耍的。
卫夜雪轻轻勾了勾唇,“是。”
“卫姐姐才情出众,倒与九千岁极为般配的。”敖阿芙笑语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