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芳草香夹杂着草药的气味。
“三皇兄在晒太阳?”君岁宁示意苍灵将贺礼奉上,“我是来恭贺皇兄封王开府,成亲的贺礼后日会送到皇兄府上。”
君厉的嘴角轻嘲般地勾起,礼会送到府上,可不就是人会缺席婚礼的意思吗?
不过他也是有所预料,他的这些兄弟姐妹们,无人会站在他身侧。
一旁的宫人在君厉的眼神下,接过贺礼。
“六妹气了,咳咳咳……”
君厉拿出帕子轻咳几声,双肩微微抖动,眉间难受地拧了拧。
君岁宁一直怀疑君厉的病也是装的,可眼下看他这副病态,又不像是装的。
“皇兄这病……喝了这么多药,也不见好转吗?”
君厉放下帕子,伸手将盖在腿上的薄毯又往上捂了捂,“打娘胎里带出毛病,死不了,也好不了。”
他的语气随意,仿佛对自己的生命充满漠视。
一旁的小太监见了,立马从殿内拿出了一件厚实的羊皮裘,体贴地为君厉披上。
太阳底下,君岁宁穿着轻薄的襦裙,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君厉,且他额间不出一点汗意,君岁宁又觉得他的病是真的。
小心翼翼的小太监又关切道:“殿下怎么会死呢,待您成亲后,将来只会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说着,他又想到了什么,笑着安慰道:“朱小姐还制了许多灵丹要献与殿下呢,朱小姐虽然身份低了些,但她对您可是情意真切呢!”
朱小姐是朱御医之女,承袭了她父亲的血脉天赋,在医术上颇有造诣,还进宫为殿下诊过脉。
殿下长相俊逸,朱小姐对殿下一见钟情,后来更是频频为殿下想办法治病根。
前不久,皇上将朱小姐指婚给殿下,小太监觉得朱小姐虽善良温柔,但到底是身份太低了。
小太监话刚出口,便看自家殿下脸色不快,他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懊悔不已,“奴才说错了话,还请殿下责罚。”
“朱小姐很好,嫁给本王,是委屈她了。”君厉轻叹道,似带着几分歉疚。
君岁宁看着他这双丹凤眼中的哀愁之色兜转,不由地看愣了眼,垂下眸子后,小脸上挤出几丝笑意,“三皇兄切莫妄自菲薄。”
她若不是知道这位皇兄的前世作风,还真要被他骗了过去,他可不是个会体谅别人的人。
他的那双多情目,天生适合含情,欢喜时便如见桃林,不愉时也叫人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与他俊逸而又显得凉薄的容貌有几分反差,而这反差却是恰到好处的诱惑。
……
“殿下!出事了!”
尖刻的喊声响起。
飞云宫外,奔进来一个圆乎乎的大太监,他手中的浮尘随着他奔跑的步子飘起。
大太监还没站稳,他便开始喘着说话——
“朱小姐死了!”
君岁宁听了这消息,惊疑地转头看大太监,只见他面露急色,做不得假。
“她怎么会死?”君岁宁追问道。
前世,朱小姐没死啊。
难道这也是君岁宁重生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吗?
大太监将自己方才听说的,全盘托出,“顺京内出现了连环杀人魔,这几日已出现了多名受害者,今晨朱小姐出城采药一直未归,朱府出城去找时发现了她的尸首,在城郊的一个竹屋里。”
城郊竹屋……这几个字眼让岁宁更加惊骇了,不会是她想的那个竹屋吧?
君厉急得连咳了许久,他站起身,冷声道:“本王亲自去查。”
“殿下,连环杀人魔的案子,前几日便已交给了南三司去办。”大太监讷讷道。
他并非有意要阻止殿下,只是南三司插手的案子,旁人是无权管辖的,即便是王爷。
“本王查未婚妻的案子,难道还要给旁人交代吗?”君厉难得地一改平日温和之态,“六妹,你先回吧。”
他下完逐令,便朝飞云宫外走去。
“皇兄,我与你一同去。”君岁宁不管他如何反应,厚脸皮地跟上。
她要去看看,是否是城郊东一里的竹屋。
前世,她也未听说过什么杀人魔,也或许是她未关注这些,所以她不能确定。
她此刻只想确定,杀人魔与竹屋和春秋门有无关系。
君厉回头,见一向不管闲事的六皇妹,竟管起闲事来了,有些诧异。
更奇怪的是,他们虽是皇兄皇妹,可近年来都没什么交情,她是怎么做到舔着脸做跟屁虫的?
这些自然是君厉的心里想法,表面上他却还是得装个好哥哥。
他委婉地提醒道:“六妹,你一个弱女子还是莫要掺和了,省的被杀人魔盯上,宫外可没那么多人护着你。”
“皇兄不必担心我,你的身子可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君岁宁的嗓音清幽,这话的字面意思像极了嘲讽,君厉听着下意识地拧眉,当目光触及君岁宁的脸时,却见她一脸坦然,眸中也尽是认真。
仿佛是他多想了。
君厉压下有些不爽的心思,闷头吃下哑巴亏,走在了前头。
他的步子极慢,每走几步还要咳一咳,再将衣领子提一提,连君岁宁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竹屋现在一定是重兵把守,若不是君岁宁与朱小姐没有私交,一人前去看凶杀现场有些不合理,她也不必等三皇兄了。
谁让三皇兄是朱小姐的未婚夫,跟着他去,好像更合适些。
可若照他这进度,到宫外要猴年马月了呀。
“来人,把步辇抬来!”她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