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女人的锅铲不慎落地,她惊讶颤抖着喃喃道:“小姐她……竟还有女儿……”
君岁宁眸光流动,不禁攥紧了衣摆,“你与我的母亲是什么关系?你可以告诉我,她的故事吗?”
岁宁的眸光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女人,见她从震惊慢慢恢复到了平静。
“我是你母亲的婢女,程姳,”程姳长叹一声,眼中饱含欣慰,“我就知道,小姐定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不枉我在此等了十五年。”
“你跟我来。”程姳说着,不顾锅里糊了的饼,朝着里屋走去。
方才的老婆婆又走了出来。
君岁宁闻言跟上她。
当岁宁迈入里屋的那一瞬间,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满墙的书籍有些磨损,木桌上厚厚的账册有些泛黄。
门关上,两人在木桌边相对而坐。
君岁宁率先开口,“你应该认识江权吧?”
“你见过他?”程姳有些意外,“我可以将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你的父亲是谁。”
“天子。”君岁宁并无隐瞒。
程姳笑了笑,并不惊讶,她的眉间舒展开来,“这样很好,至少小主人有皇室的保护……”
程姳看着面前少女,将心底埋藏许久的过往,娓娓道来,“我家小姐是没落世族宁氏之女,小姐年少时与家中继母闹得很僵,于是与宁氏断绝关系,带着我姐妹两人,还有护卫江权,一同行走江湖。”
“小姐自小有名师教习武艺,她又极有天赋,很快便在江湖上有了名声,后来她创立了春秋门,收养无数孤儿,让他们有家可归。”
“十六年前,小姐爱上了门中教养孤儿的武术先生——岑光霁,与他成婚,琴瑟和鸣。”
“十五年前,我与小姐外出,视察小姐在顺京的一点私产,却不料遭其他眼红的仇家刺杀,当时我们便怀疑门中出了叛徒,而小姐中了剑上的毒,她让我在这里等她,而她去找旧友解毒。”
“这一等,是八个月,我等来了春秋门说小姐身死,岑光霁对小姐的旧部说,小姐是被皇帝囚禁而死,使得门内众人愤恨皇帝,而后岑光霁堂而皇之地登上代门主之位,他不让我等见小姐尸体,直接将尸体焚化。”
“那时起,我便开始怀疑岑光霁,可我没有任何证据,我甚至怀疑小姐根本没有死,所以隔三岔五我都会回到此处,等候小姐归来。”
音落,君岁宁紧紧皱着眉头,她忽地问出了一个自方才起就萦绕在心头的问题,“母亲只进宫了八个月……她进宫前,是否怀有身孕?”
她知道自己是早产儿,可现在却忽然生出了其他的想法。
也或许,她不是呢?
“与小姐分别时,她并未有怀孕症状,”程姳看出了她的想法,摇了摇头道,“况且皇帝养了您十五年,他怎么可能混淆皇室血脉?”
“小姐说的旧友,看来就是皇帝,而她为何会愿意在皇宫呆那么久,为皇帝生育,或许是真心爱上了皇帝。”
也有道理,君岁宁渐渐放下了心。
她此生,也只想做父皇的女儿。
等等!
母亲若是真心爱上父皇……那岂不是红杏出墙?
……
这段关系,不管母亲愿意还是不愿,好像都不太正当啊……
君岁宁眉头又皱了起来,程姳却并不知道她所想。
程姳顿了顿,接着说道:“刚才一瞬间,我想通了岑光霁为何要焚化小姐的尸体,他是怕让仵作验尸!怕让人知道小姐曾生育过孩子!怕门内众人会认您为主,即便您是襁褓中的婴儿。”
“可江权说,那人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君岁宁想起江权说的话。
程姳冷笑一声,显然对岑光霁此人极为不齿,“江权那傻货,被人利用了都不知,恐怕整个春秋门,只有岑光霁知道您的存在!”
她倏然起身,面对着君岁宁,单膝跪下,“请少主随我回门,继承春秋门门主之位。”
君岁宁“噌”的一下起身,伸手扶她,声音也沉重了几分,“我只是想了解母亲的故事,并未有其他想法,你起来。”
程姳不肯起身,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悲凉,“难道少主忍心看小姐的心血流落在仇人手中吗?”
“刺杀母亲的杀手是否是岑光霁所安排,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君岁宁站直了身子,低头看着程姳,严谨地说道,“若如你所说,他知道我的存在,应当派人来杀我,可为何没有呢?”
既然岑光霁有办法让人刺杀母亲,就一定有办法杀她……可为何,他明知她的存在,却放任不管,反而还去刺杀君尧?
有没有一种可能,岑光霁确实是无辜的?
“即便岑光霁没有想杀害小姐,可少主才是小姐唯一的血脉!”程姳认真道,她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岑光霁的罪名,但无论如何,她都只认小姐的血脉!
“程姑姑,他是母亲的夫君,继承春秋门是名正言顺,而我……并不是母亲的婚生女儿,”顿了顿,君岁宁坦然道,“我也不想抢夺他经营了十五年的门派。”
倘若岑光霁的的确确是无辜的,那么站在他的角度,他失去了深爱的妻子,而他苦心经营了十五年的妻子遗产,也要被妻子的私生女来夺走,岂不是……
君岁宁不屑于做这事。
见无法让程姳起身,君岁宁狠下心,转身走到门边,欲直接离去。
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
况且母亲是死于生产她,又不是死在刺的手上,她有何颜面去继承春秋门。
素手碰上门把的那一瞬,她听见后面坚决的声音再次响起——
“少主身为公主,即便没有春秋门,也能享尽荣华富贵。”
“可如今的春秋门,早已不是十五年前一心济世的门派了,如今的春秋门可远不止明面上这些生意,岑光霁野心极大,他甚至将手伸进了朝堂,少主也不想管吗?”
眼看着少女即将夺门而出,程姳急道——
“难道少主没有想保护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