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夏谨言狠狠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消化了狼杀带来的巨大信息量,脑海中不断闪过这些年父皇跟夏凛枭之间的父慈子孝,越想越不对劲。
须臾,他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低低地笑出声:“原来如此!原来一直都是我瞎了眼,居然将夏凛枭视作强有力的对手!哈哈,他不配!从血脉上,他就输了。”
狼杀干咳一声,警告道:“殿下,这是绝密。若有泄露,恐会动摇国本。”
“狼杀,把穴道解开。”夏谨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那盒子上,本来一咬牙就想拼了。
只是想到毒入骨髓的疼痛,他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父皇想要用力鬼哭虫袭击皇子府,以此暂时洗清我的嫌疑,但并非必须要我中了鬼哭虫之毒罢……”
狼杀眉眼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殿下意欲何为?”
他好言相劝道:“如今出事的毕竟是大夏战神,陛下名义上最受宠的儿子,殿下身涉其中,如果不能付出重量级的代价,只怕无法平息外头的流言蜚语。”
“重量级的代价?”夏谨言好容易解了穴,皱着眉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突然目光灼灼的看过来,“父皇本来就不会让我死,只是让我受鬼哭虫的折磨给世人看,只是这毒虫子邪门得很,沾上就是个死……”
“殿下放心,这盒子里的鬼哭虫只是看着厉害,南夷圣女事先已经做过处理,选出来的都是孱弱弃虫,毒性不及汤泉村那些强悍,届时只是伤势看着严重,不会伤及殿下根本。”
狼杀淡淡道,“为了洗脱嫌疑,必要的苦头是必须吃的。殿下,时间来不及了,您尽快下定决心吧。”
夏云若猛地抱紧了盒子,目光灼灼道:“不行!既然用了鬼哭虫,那就得拿出重量级的人命,才能堵住悠悠众口。狼杀,你去把刘英弄过来!”
狼杀猛地抬头,眼神充满震惊和不可思议:“殿下是要英侧妃的命?”
陛下的计划是要三皇子府同样受到南夷毒虫袭击,让夏谨言身受重伤,和夏凛枭一样落个九死一生的境地,如此一来,舆论很快就会转向南夷人有意攻击大夏皇子,而非三皇子谋杀夏凛枭。
没想到,夏谨言到紧要关头居然为了不吃苦就想出这种馊主意!
“殿下三思,贵妃身死、刘家倒台之后,英侧妃就是刘家正统血脉唯一的独苗,她也是你最心爱的女人……”
“就因为她太重要了,还是我心爱的女人,她为了救我死在鬼哭虫的袭击里,才对外界更加有说服力。”夏谨言眼底充斥着冰冷的杀意,“这个女人自从死了孩子之后就神神叨叨的,对我也不如以前亲密。”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别人:“她过去知道不少我和母妃的秘密,若是她有朝一日知道流产的真相,只怕会给我带来灭顶之灾。倒不如借此机会彻底将人除去,还能为她博一个‘以身救夫’的美名,为如今恶名昭彰的刘家挽回些名声。”
“……”狼杀看着神叨叨的夏谨言,不由皱了皱眉,简直无言以对。
男子汉大丈夫,夏凛枭尚且能为女人和兄弟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单单是这份胆气和情义,就是夏谨言望尘莫及的。
皇帝的一番苦心都摆到明面上,可他还如此唯唯诺诺,贪生怕死,实在有心不堪一击。
就凭这样的资质和胆气,只怕当初夏谨言在南夷打的胜仗免不了猫腻。
不过……
夏谨言这份心狠手辣和冷酷无情,倒是帝王必备的素质。
“别磨磨唧唧的,时间来不及了。”夏谨言冷冷看他一眼,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意气风发,眼睛都在发光,“你去把刘英带到我房里。我立刻派人清查府邸上下,绝对不能给皇后一丝可乘之机。”
他冷笑一声:“他们要搜证据,我就让他们空手而归。只要他们搜不出东西,苏染汐这次就死定了!”
“……”狼杀看一眼时辰,算着兵部和卫衡赶来的速度,确实刻不容缓,“殿下执意如此,属下照办就是。只不过……”
“放心,我会安排一批刺,再适当地受些伤,不会让人看出破绽的。”夏谨言整理了一下衣襟,立刻叫了心腹过来。
“召集所有人,立刻彻查皇子府!一丝不属于皇子府的东西,哪怕是外头的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进来!”
见状,狼杀微微摇头,转身离开。
希望他不要白费陛下的一番苦心。
刚走到拐角处,狼杀脚步突然一顿,低头看着地上的药渍,像是不小心洒出来的。
看痕迹,应该洒出来不久。
不对劲!
刚刚外面有人?
狼杀眼神一凛,离开施展轻功飞到上空,一双雄鹰一般的利眼锐利地打探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不小心?
若是换了平时,他必然要好生彻查,只是这个时候皇子府上下已经开始清查异样,他也不能继续耽搁正事。
若真有行踪诡异之人,想必夏谨言那些暗卫手下也不是吃素的。
等到狼杀消失在黑暗尽头,院子角落里的花坛树影突然动了动。
“侧妃娘娘,出来吧。”
梁武扶着身体瘫软的英侧妃从暗中走出来,警惕地环顾四周,“刚刚那个暗卫行走间不见声响,内力深不可测,并非我能抵抗。侧妃娘娘如果想离开,我尽快送你出去,外面有铁十三接应。”
“出去?”刘英冷静下来,苍白的脸颊上充满了讽刺的笑意,指尖还残留着新鲜的汤药汁,却比不上她心头的半点苦涩,“你没听到刚刚夏谨言的话吗?他要用我的命去平息流言。”
可笑她居然在知道孩子的死亡真相之后,竟然还对夏谨言残存了一点希冀。
看到他因为姑母的死一蹶不振,看他因为关禁闭而久病不起,看他因为沙棘的死而惶惶不可终日……她居然傻乎乎地放下杀子之仇,不自觉地想来照顾他,关心他。
甚至在他之前发高热昏迷不醒的时候,她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照看了三天三夜,擦身喂药都不曾假手于人。
她将夏谨言当作年少深爱的白月光,越是恨他就越是放不下心底的爱,所以才会任由自己行差踏错第二次。
本以为姑母和刘家都没了,她跟夏谨言就是相依为命的最亲近的人,没想到……
夏谨言却在这时候给了她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