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路上,夏凛枭突然抽风,对她不冷不热。
苏染汐当时固然生气,事后察觉不对劲,私下问过青鸽,奈何她也不知其所以然,只是隐约猜测夏凛枭的变化和战南策有关。
再结合墨鹤之前一直百般针对她和夏谨言的旧情,以及他几次三番阴阳怪气的警告……
最大的可能就是夏凛枭当初得到了一些情报,误会她偷了战南策交给夏谨言,帮他打赢了南海之战,助他竞争太子之位。
对于夏凛枭而言,这样的背叛足以让她死千八百回了。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
真憋屈!
她怎么可能替苏淮宁背锅?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突然抬头朝着屋顶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勾了勾——
之前从三皇子府出来,她没有看到萧楚。
萧楚去都去了,看到她成功拐走了英侧妃,八成会帮忙善后。
善后之余,他必然会让人来雨泽殿暗中保护。
不管派来的人是谁,大抵都是夏凛枭的心腹。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夏凛枭醒来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对苏淮宁保持绝顶恋爱脑?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苏淮宁卸下了贵女的包袱,字里行间对夏谨言步步紧逼:“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殿下,你质问我心狠手辣的时候,怎么不扪心自问——到底是谁把我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你让我在岭北找机会暗杀夏凛枭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心狠手辣的女人?”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却拿我当傻子一样,花言巧语耍得我团团转。”
她冷冷一笑,眸光比三九寒冬还要冷:“你跟我说的那些承诺,是不是也给过刘英,或者其他对你的野心有利的高门贵女?”
夏谨言:“……”
女人狠起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没想到一向温和柔善的跟小白兔一样美好单纯的苏淮宁,也有如今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
尤其是被逼的人还是他自己,让一向骄傲惯了的夏谨言心里愈发不爽,眼底的怒意快要溢出来了。
这些愤怒之中,多少也有被人戳破了渣男心思的恼羞成怒,仿佛自己光风霁月的君子外衣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昔日的猎物给撕碎了。
颜面无存。
“苏淮宁,你冷静一点。”夏谨言冷冷板下脸,眼底说不出的暗沉,“你害死我的孩子,我昨夜却还是冒着被人怀疑的风险,当众杀了那个宫女,我对你什么心思,难道你还不明白?”
如果不是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就凭她刚刚那些放肆又不知分寸的话,已经足以让苏淮宁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可是苏淮宁不仅仅是苏淮宁而已。
她是相府嫡女,身份尊贵;
更重要的,她还是夏凛枭心尖尖上的女人。
如果没有苏淮宁,夏凛枭的腿不可能因为中毒而残废,他确实也走不到今天能跟夏凛枭同台抗衡的这一步。
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他一开始把人叫入宫,的确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质问苏淮宁,好让自己出一口恶气。
没想到,苏淮宁的怨气比自己还大。
偏偏,她的怨越深,也是因为对自己的爱越浓,让人无从计较,更无从责骂,否则他引以为傲的感情筹码以后就不管用了。
“我和英儿青梅竹马,联姻是为了加强外祖家对我的支持,我对她没有爱,只有责任。至于这个孩子,真的不在我意料之中。”
“我答应过你,绝对不会让任何女人生下我的嫡长子,太子妃之位,乃至于未来母仪天下的位置,我身边都只会有你一人。”
夏谨言揽着苏淮宁的肩膀,深呼吸几下,才将心里翻涌的怒意和恼恨压下去.
他低低叹了一声,凝着苏淮宁伤心的眸子,半真半假地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宁儿,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因此怀疑我对你的真心,还说出分开这么严重的话,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苏淮宁眸光一颤,怯生生地攥着他衣角,仿佛瞬间回到了从前,一如既往地依赖和深爱着他:“那你还怪我吗?”
“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恶意,只是嫉恨英儿有了你的孩子,以为你的爱都是骗我的,一时气昏了头……”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掉下来:“等我回过神来之后,英儿就落入水中,我当时害怕极了,转身就跑,没想到撞上了那个宫女。”
“我不敢让人知道这件事,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苏染汐和英儿一向不对付,我也很生气苏染汐那晚和夏凛枭联手耍了你,所以才心生一计……”
夏谨言眸光一闪,看着她眉眼间满是当初那般小女人娇软可怜的姿态,曾经的良辰美景齐齐涌上心头,登时忍不住心软意动。
老实说,他确实想不到苏淮宁真的狠毒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的为人,旁的不说,对自己的真心绝对毋庸置疑。
虽然很不想承认,苏淮宁刚刚说的那些话确实没错——当初如果不是她倒戈相向,以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和如日中天的夏凛枭相提并论。
如果不是真爱,她怎么会舍近求远投入自己的怀抱呢?
就冲这一点,他也是舍不得放弃苏淮宁这样万里挑一的女子的。
见他神色间隐约软化了几分,苏淮宁委屈地咬了咬唇,眼角眉梢挂满了楚楚可怜的泪意:“我只是没想到苏染汐警戒心这么强,也没想到国师居然这么巧救下了那个宫女,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对不起啊,谨言,其实我刚刚说那些绝情的话,我心里比你难受千万倍,一想到要跟你分开,我就心如刀割,不知道下半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傻瓜,我怎么会跟你分开?又怎么会允许你跟我分开?”夏谨言心下一动,之前积攒了一肚子的恶气在听到苏淮宁毫不掩饰的真心之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孩子原本也不该来,我一直让人暗中给英儿喝避子汤,没想到……此事原是我对不住你。那宫女的家人,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这件事,以后我们都不再提了,好不好?”
“只要你真心待我,我跟相府都会对你倾力相助。”苏淮宁娇嗔地投入他怀抱,变脸比变天还快。
仿佛刚刚的龃龉不曾存在过,她温言软语道:“你舅舅这次的危机,我跟我爹也不会袖手不管的。”
话音刚落——
哐!
一声重响从窗外传来。
“谁!”夏谨言面色骤变,立刻推开苏淮宁,拔剑刺穿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