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直直的看着帷帐顶,双目无神,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去,这个状态在她清醒后知道自己生的一个公主就开始了。
维持了有几日。
春枝瞧着没办法,让人去请广平侯夫人进宫来探望皇后,也好宽慰她。
广平侯夫人解了进宫的禁,进宫看到皇后的样子十分惊讶,“娘娘,怎么就如此了?”
皇后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我已经没指望了。”
“怎么会呢娘娘。”广平侯夫人说,“都是先开花后结果,前头生的姑娘,姐姐带着弟弟跑,娘娘还年轻,这次不中,下次再生就是。”
“陛下不会再给我机会了。”皇后摇头说,“陛下都知道了,姚嫔的事,高美人的事。”
广平侯夫人一惊,“陛下怎么知道的?”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毕竟她们也不是直接冲姚嫔下的手。
“高美人死前猜到的,她把我赏赐给她的东西戴在身上才死的,崔嬷嬷让人去收拾的东西,却不知道那些东西不在里面。”皇后说,“
陛下面上不说,其实私底下一直在查姚嫔早产的事,高美人在玉露宫死了,多少都会去看一眼,这一眼就看出端倪来了。”
“陛下什么时候查出来的?”广平侯夫人说,“是在你二哥去北境前,还是北境后?”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和我说的时候,二哥已经从北境回来了。”
“你二哥此番在北境立功了,难道陛下还要罚你?”广平侯夫人急切的问她。
“陛下说这次就算了。”皇后说,她悲切的说,“可是陛下的心,已经不会再在我这驻留了。”
“娘娘。”广平侯夫人知道陛下不会追究此事后心中大定,“娘娘想岔了,哪个爷们的心会在正妻这停留,都被那些狐媚子牢牢把着呢,但只要陛下心里还有你这个皇后,任哪个狐媚子也不会动摇娘娘的地位。”
“可我没有生下太子。”皇后说,“我以后还有什么指望?”
“吴太后没有儿子,谁也不能不敬她这个太后。”广平侯夫人说,“娘娘是皇后,是元后,是要记在史册上的。”
“再说,男人的记性很短的,过两年,等陛下忘却了,娘娘再哄陛下回转就是。”
“你不懂陛下。”皇后摇头,“陛下的心,没那么容易回转。”
“娘娘。”广平侯夫人说,“那娘娘就这么放弃了?娘娘空有皇后之位,难道日后就当个被人供着的菩萨?”
皇后闭眼,这几天的眼泪已经流的太多,多到她已经无知觉。
“娘娘,你振作一点。”广平侯夫人说,“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秦氏生了儿子,成为太子,日后做个圣母皇太后,真正的要和你平起平坐吗?”
“不是她也有别人。”皇后说,“我生不了太子,我管谁去生。”
“那怎么能一样呢?”广平侯夫人说,“就算是其他妃嫔生下孩子,都得尊你为母,如果是低阶嫔妃,娘娘大可以抱过来养,养恩胜于生恩啊娘娘。”
皇后抬眼看她,“陛下不喜欢我做这些事。”
“陛下哪里知道娘娘的苦楚,这后宫都是他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都是他的孩子,他当然乐见一团和气,可是娘娘不争,这后宫里哪里还有娘娘的位置。”
广平侯夫人之后每日都进宫来,又示弱说娘娘要是倒下了,宫外的江家也好不到哪去,又打感情牌说皇后娘娘不硬起来,日后二公主的处境就为难了,别一个皇后嫡女,过的还不如贤妃的大公主,更多的假设恐吓,说皇后此刻倒下了,日后就要看秦氏的脸色过活了。
“娘娘。”广平侯夫人说,“以色事君者,色衰爱弛,而娘娘的皇后位是不动的,娘娘不想等到那天,可以畅畅快快的对待秦氏的那天?”
不管是被哪一点说服了,皇后到底是振作起来,不每日以泪洗面,也总算见了自己的女儿第一面,春枝抱着二公主进来,“陛下已经给公主取名了。”
“什么名字?”皇后问。
“元媛。”春枝说。
皇后不置可否的点头,“你去跟陛下说,说二公主不好听,让陛下早日定下公主封号吧。”她只看了一眼女儿,就让奶娘抱走,“又要到中秋了,今年的中秋宫宴,陛下让谁操办了?”
“是宋妃。”春枝说。
“英妃不也回宫了吗?”皇后问,“陛下竟然没有让英妃来主持?”
“英妃娘娘借口不会推辞了。”春枝说,“娘娘知道,宋妃娘娘向来胆子小,不敢推脱陛下,来了地泰宫几次,问崔嬷嬷这中秋宴该怎么操办。”
“她不是胆小,她是谨慎。”皇后说,“行了,把她叫来,本宫嘱咐她几句。”
“娘娘,你还在坐月子呢。”春枝劝道。“这些事就由她去吧,办好办坏都和娘娘无关,娘娘如今,养身体为要。”
“躺着还容易想些有的没的,见见人,说说话,本宫心里还自在一些。”皇后说,“贵妃她们定的是哪天回宫?”
“后天。”春枝说。
“给本宫梳梳头发。”皇后说,“蓬头垢面的。”
秦云颐回宫后,叫人换了身衣裳,就要去地泰宫,“得去给娘娘贺喜。”
“娘娘。”妙安这次留在宫里,皇后生产前后的事打听的清楚明白,“皇后娘娘就是因为陛下回了崔嬷嬷开始,心气不平,就影响胎儿,知道生的是个公主,皇后娘娘哭了好几日,还是广平侯夫人天天进宫相劝后,这两天才好些。”
“娘娘此番去请安,可别说恭喜,免得皇后又挂恨上了你。”
“要挂恨早就挂恨上了。”秦云颐失笑,“她刚生完,我不恭喜,难道还要说节哀。”
“是啊,皇后娘娘有什么不满意的,好歹有个公主了。”妙安说,“我们娘娘哪怕生个蚂蚱,奴婢也一定要当个宝贝高兴的不得了。”
秦云颐点她的头,“我看是我几日不在家,你胆子大了不少,现在还拿我来取笑了。”
“奴婢只是想小主子了。”妙安说,“娘娘什么时候生小主子呀?”
秦云颐没回答她,“走吧,等会陛下都要来了。”
秦云颐到地泰宫,做好了皇后不见她的准备,没想到皇后还让她进去了,八月还有余热,室内密闭的让人后背浮汗,再加上燃了浓重的香料要盖去产妇的味道,秦云颐露出假笑,“娘娘看着面色真红润。”
“也是这些天才好些,之前不能见人。”皇后笑说,“你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实在是太难了。”
“好在娘娘有惊无险。”秦云颐说,“这是小公主吧,让我看看。”
小公主躺在襁褓中,个头小小的,“瞧着像皇后娘娘,是个美人胚子。”其实什么都没看出来。
“是吧。”皇后笑说,“这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肉,真是怎么看都不够。”
秦云颐笑着应和几句后才说不打扰娘娘休息,告辞了。
她一走,皇后没了笑模样,让人把公主抱出去,春枝欲言又止,娘娘根本不喜欢小公主,别说是她亲生的,相处竟是像对着仇人一样。
哎,等娘娘出了月子,等二公主长的大些,娘娘也许就会改变心意了。
秦云颐回荣华宫时,齐枞汶已经在了,“陛下?”秦云颐惊喜的说。
“你去地泰宫了?”齐枞汶问。
“嗯。皇后产女是喜事,我既然已经回宫了,自然要亲自去恭贺。”秦云颐说。
“她可是半点欣喜都无。”齐枞汶冷哼道,不过看着秦云颐疑惑的眼神也没细说,他总不能说,因为担心皇后再动坏心思,他让贞缉司使人潜入地泰宫做长期监视吗?
“看来你是一个人玩习惯了,自己在行宫玩的好好的,一点都不想朕。”齐枞汶搂过腰来坐在自己腿上。
“陛下这话说的。”秦云颐笑说,“陛下要是想我了,不会去信把我叫回来,陛下一直没叫我,可见想我也是假的。”
“倒是朕的错了?”齐枞汶笑说,“朕让人把上林苑的马球场又整修了一下,以后在宫里,你什么时候想打就打。”
中秋宴,皇后坐月没有出来,秦云颐坐在陛下身侧,金桂冠贵气逼人,浅笑吟吟,太后冷笑着看她,“贵妃今天可真气派。”
“太后娘娘的话,我不明白?”秦云颐笑着回问,“难道我哪天不气派了?”
“皇后坐月,贵妃就这么坐在陛下身侧,倒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太后说。
“我更糊涂了。”秦云颐说,“我是贵妃,就是皇后娘娘在这,陛下身边的位置,我也坐得,怎么就成了司马昭了。”
“妻妾有道,仍是贵妃,也是妾。”太后说,“贵妃还是守规矩的好,免得晚来受苦。”
“母后。”齐枞汶突然插话说,“怀平郡王最近跟朕说,想要提前大婚,朕想着,他今年还没十二呢,怎么就要大婚,一问才知道,他是舍不得祖母在宫中,想要提前大婚,好接祖母出宫奉养。”
“朕说他胡闹,丽太妃在宫中生活的好好的,不需要他担心。”齐枞汶看着太后说,“丽太妃如今住在玉寿宫,自然有母后看护着。”
“那是自然。”太后说,“哀家对她们可没有不尽心,只是经不住有些人,从前被娇惯过了,如今正常的待遇反而觉得不满。”
“丽太妃是父皇爱妃,想来母后也不会苛待她,不然传出去可不好听。”齐枞汶说,他隐隐的威胁,你在玉寿宫怎么对丽太妃的,不要以为外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