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珊这几日在大山里,呼吸新鲜空气,享受鸟语花香,心情很松弛。
可是凌霄突然的电话,让她想起,她是要回玉和的。
要面对他的。
她的唇都好了,不痛了,可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心里的苦闷。
关于两人接吻这件事,她脑子忘不掉,也就没法当做没发生过。
现在更是一听见他声音,心里就涌出一种如临大敌的紧张焦躁感。
时间流动,像是要把她推向未知的边界。
凌霄声音有些低,询问:“你那边顺不顺利?”
朱珊总觉得,凌霄说得每句话都不符合她的期待,她的心意。
甚至觉得,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不说,不要来打扰她这几日的清幽。
她抿着嘴角,别扭道:“很顺利呀,吃香的喝辣的,你管我做什么?”
凌霄无奈叹气:“这都多少天了?”
“什么?”
“你还气?”
“?”
“我告诉你...”凌霄拖腔拿调,带着警示,“适、可、而、止!”
这四个字把朱珊惹毛了。
他哪来的立场让她适可而止?
朱珊愤愤道:“我挂了。”
凌霄‘啧’了声,转移话题:“我看你们那边这几天都有雨,你注意安全。”
朱珊哪里能听出凌霄的关心,不耐烦道:“凌大律师,你是不是很闲?怎么老想着我会不安全?”
“你脑子天天在想什么?”
想什么?
想那天晚上呀!
朱珊想起他的作恶,情绪推到最高点:“我死了,我的财产不都是你的了?高兴还来不及吧?”
朱珊都这样了,凌霄还在电话那边笑。
笑完,云淡风轻的说:“法律知识越来越通透,真棒啊!”
“......”
凌霄语调一转:“不过珊珊,你的财产...很难让人觊觎啊。”
啊啊啊啊啊!
这嘲讽调侃的语气,朱珊快气死了!!!
这次,她直接挂断电话。
但也只敢在挂完电话后,才嘀咕了一句,去死吧。
通过这几日大自然洗礼的心情,在这一刻,就因为几句话,向着更极端的方向发展。
她真的好讨厌,凌霄悠然自得的模样。
明明是他强...强......那个她。
结果始作俑者全忘了,只有她一个人困在错综谜团的牢笼里。
朱珊咬着唇,快速把相机收到盒子里,拉上拉链后一抬头,撞上高幸幸奇怪的打量。
朱珊抬手捂着小嘴,解释:“幸幸姐,我没说你,我是骂刚才电话里的那个人去死。”
说完,朱珊又改口,细声说:“也没有要他死……”
高幸幸皱眉:“......他觊觎你的财产?”
朱珊低着头,嘟囔:“婚姻关系,我死了,可不就是他的了嘛。”
朱珊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找补了几句,企图搪塞。
高幸幸却抓住她话里的关键,一脸不可置信:“离婚?你结婚了?”
“......嗯。”朱珊点头。
高幸幸蹙眉感慨:“这么年轻就结婚。”
朱珊不想再多说,做了结束语:“说来话长。”
高幸幸也没再多问,她正对窗户而坐,脑袋微微偏着看向窗外。
她思绪飘散,只偶尔根根分明的睫毛颤一颤。
美女,连睫毛都漂亮到无懈可击。
那得什么样的神仙男人才能配得上呀。
朱珊双肘撑着桌面,身子前倾:“幸幸姐,你这么漂亮,结婚了吗?”
高幸幸很可惜的摇头,连语调也染上可惜:“没有。”
朱珊被高幸幸滑稽的表情逗笑:“那你有男朋友吗?”
高幸幸眉梢一抬,转眸看着朱珊笑眯眯应:“嗯,有。”
她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线,是甜蜜爱情滋润的模样。
果然,有甜甜的恋爱。
不像她,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段“假婚姻”。
朱珊又想起吴静说的话,年轻女孩,就该‘玩玩’感情,要不多浪费青春。
朱珊看着高幸幸,感叹:“也是,你这么漂亮,就该玩玩感情。”
高幸幸:“???”
夜深。
透过窗帘,能看见外面的皎月,皎月下,是影影绰绰的茂叶剪影。
在这样的环境下,连不知名的虫鸣声都像诗词里的平仄音律。
朱珊和高幸幸躺在床上,各自盖着一床棉被。
这床本就不大,两人近的连呼吸都能听见。
朱珊低声问:“幸幸姐,恋爱是什么感觉啊?”
高幸幸:“别人我不知道,我的恋爱日常就是在他面前撒娇,任性,装生气,然后亲亲抱抱...咳咳咳,后面你懂的,限制级,不能说。”
朱珊听过这句话,亲亲抱抱举高高。
举高高有什么不能说的?
高幸幸就喜欢逗人。
朱珊转过身侧躺着,就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正好看见高幸幸上翘的嘴角。
真让人羡慕。
朱珊掖了掖被子,感叹:“好甜哦。”
高幸幸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朱珊,意味深长:“其实呢,也不止是甜。”
“嗯?”
“喜欢一个人,会调动很多情绪。”高幸幸咂咂嘴巴,“我这么跟你解释吧,如果你不在意一个人,他做再讨厌的事,你也只是当下生生气,甚至觉得他和你无关紧要,以后没有交集不就好了?毕竟恶人自有天来收。可是对喜欢的人就不是这样了,如果你生他的气,解决不了就会憋闷、憋屈,而且你喜欢他,所以不会有要离开他的想法,就会变得别扭,情绪反复横跳,最后呢,就是陷入自己的情绪里,会因为对方一举一动,甚至一句话,莫名其妙的更生气。”
别扭?
情绪反复横跳?
更生气?
怎么...感觉...都中了?
就拿穆宇那件事来说,让她曾经遭遇了那样黑暗的一段日子,她不生气吗?
肯定是生气恼火的,可是她却真的如高幸幸所说,觉得一辈子不要再见了,便放下了。
反观凌霄醉酒亲她这件事,她气。
却因为凌霄不记得,更气。
现在,她不就是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会因为凌霄每一句话别扭生气?
突然意识到什么,朱珊脑门充血,捏紧被子:“对在意的人都会这样,对吧?比如说家人,也是这种情绪,对吧?”
“也会有。”高幸幸说,“但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家人的话会更包容一些,但是爱人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高幸幸眨眨眼睛:
“对爱人会有占有欲,会吃醋,会嫉妒,会小心眼儿;”
“对于未参与的他的过去,好的会遗憾,坏的会心疼;”
“会在别人不理解他的时候,告诉他,我理解你,你不用难受;”
“会在别人诋毁他的时候,本能的去辩解,去维护;”
“会想要他全部全部的爱和纵容,得意他为自己所做的改变;”
“会爱他,只爱他,想要一辈子不分开……”
高幸幸说了一大堆,最后笑着摆摆手:“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
姐姐,你说得很清楚了。
而且朱珊觉得,自己中了一半。
比如上次吴静对凌霄有误解时,她确实下意识去辩解了;
又比如上次卓悦找人来堵凌霄,她确实也发表了表示理解他职业的看法;
而且她还...不想和凌霄分开;
本来她以为,是因为把凌霄当哥哥,当家人,可是现在居然告诉她...是...是喜欢?
朱珊也不知道高幸幸的话靠不靠谱。
但是她确实对这些没有任何经验。
朱珊沉默一会儿,又问:“那你是怎么确定你喜欢上他的?”
“当然是有想要牵他,抱他,亲他的冲动...”高幸幸在被子里翘起二郎腿,把被子拱得高高的,“所以就干脆想着,和他谈个恋爱吧,不然没名没分的,不就耍流氓了吗?”
听到这里,朱珊松了口气。
因为她没有想要牵他,抱他,亲他的不轨想法。
看来不是那种喜欢。
高幸幸在被子里晃悠着腿:“但是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我就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她喜欢一个男人好几年,结果...哈哈哈,吓得不敢见人家,哈哈哈,笑死我。”
高幸幸笑得大声,但朱珊整张小脸都皱巴了。
“吓?”
“嗯,在快要捅破关系纸的时候,是那种退缩、逃避、沮丧的心态。”高幸幸吁了口气,一副老生常谈的语气,“她性子弱,从小爹妈不管,没人坚定的选择过她,没有安全感,所以会害怕结果不好,拒绝面对。”
朱珊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她好像也有退缩、逃避的感觉。
难不成她也是怕?
可是她怕什么呢?
不一会儿,朱珊被闷得喘不上气,拉开被子一角透气。
高幸幸明艳的小脸不带什么情绪。她不说话时,不笑时,看上去美艳又清冷,和她的性格一点也不相符。
她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的皎月,美得像文艺电影截屏。
朱珊正沉浸于她的美貌,高幸幸薄唇动了动。
“珊珊,我想我男朋友了。”
她语调低婉悠长,带着未知的情意,朱珊似乎能感同身受她此刻的思念。
朱珊安慰:“再两三天就回去了。”
高幸幸没应话。
朱珊失眠了,因为高幸幸的话。
她是在天际微微有了鱼肚白才睡着的,感觉没睡多久,突然被一声惊雷惊醒,虚开眼睛后,她看见窗外乌云密布,因闪电瞬间明亮的山间又在下一秒陷入昏暗中。
很快,窣窣的雨声便袭来。
又很快,变成倾盆大雨。
朱珊想,早上肯定既没法出去拍摄素材,也没法举办活动,干脆拉起被子盖住脑袋,继续睡。
中午,雨势渐小,朱珊被高幸幸叫醒。
阳光洒进窗户,小鸟站在枝头叽叽喳喳,那是属于雨后天晴的悦意。
朱珊简单洗漱后,穿着荣阿婆给准备的不合脚的雨靴赶去活动场地。
左镇他们已经在村口拉好了横幅,摆好了木桌。
活动结束后在村委吃了饭,刚回到荣阿婆家,凌霄又打来电话。
凌霄昨晚发了两条都石沉大海,此刻开门见山:“你知道犯罪嫌疑人有知情权吗?”
朱珊皱着小脸:“嗯?”
“审判前还有自诉权。”
朱珊觉得他说的话莫名其妙:“什么呀?”
凌霄:“你到底给我判了什么罪?”
“......”
“珊珊。”凌霄语气沉下来,“我有知情权,也有自诉权。”
朱珊吃软不吃硬,她也明白不能再这么情绪化下去。
朱珊咬咬唇:“我...在想,想明白就告诉你。”
凌霄觉得荒唐,讪笑一声:“所以,你没想好,先给我发脾气?”
不等朱珊说话,凌霄又问:“你什么时候想好?”
“...回玉和的时候吧。”
“行!到时候我来接你!”
朱珊本来想拒绝,但是又想逼自己一把。
毕竟人在没有退路的时候,总能激发出无限的潜能,说不定她就用这几天逼自己想明白了呢?
朱珊‘嗯’了一声:“行,到时候我们把事情说个明明白白,你可别吓着!”
“我吓着?”凌霄轻嗤一声,语调带着笑意,“好,期待。”
凌霄又笑了笑:“自己注意点,我看你们那边最近又是下雨又是降温。”
朱珊:“知道了,拜!”
朱珊挂了电话,爬到窗户边趴着,可以闻见木质清香,也可以闻见湿润的青草气。
她下巴搭在叠放的手背上,偏着脑袋看月色。
这里的夜景区别于城市的喧嚣,透着抚慰人心的宁静。
朱珊看了一会儿,发现高幸幸坐在院子不远处的水池旁边,异常安静的仰着头看月亮。
是区别于她平时的活泼与热情,显得不像她。
下一秒,高幸幸一巴掌拍在手臂上:“敢吸我的血,拿命来吧你!”
朱珊没忍住笑出声,高幸幸果然是非一般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