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从警二十几年,破获无数大案小案。
被凌云峰识破,她倒也坦荡。
“是我告的密!我亲眼见到马开骋乐癫癫给你送金子去了,你也收下了,有问题吗?”
“正是因为你收了他的好处,现在才为他争取烈士的名誉。”
凌云峰冷哼,“那吕政委不妨也给我点好处,我也帮你争取个烈士?”
“这……”吕蒙支支吾吾不说话。
原本对于给马开骋烈士称号,许多人都有意见。
临平县公安局风气不好没错,可也有一些兢兢业业的警察。
不然也不会在打击丁家黑恶势力时,朱俊友迅速组织起一支队伍“反叛”丁酉墨。
也不会在打击孙家、于家、马家“三大家族”时,势如破竹,迅如闪电。
吕蒙不说话,有些看不过去的人小声嘀咕。
“马开骋就做了这么一件人事儿,不就是死了吗,非得给烈士吗?”
“他以前帮马家也干了不少事,不用彻底清算吗?”
“哼,咱们新局长你还不知道?什么人都敢用!以前丁乾的狗腿子,他都一样用。”
没等凌云峰说话,方德先站了出来。
“来来来,小宋,你过来,咱俩单独聊聊!马开骋过年过节收红包,给马家人放水。你到饭店、练歌厅白吃白喝,你就比他干净呗?你家孩子没在马家人开的幼儿园上学吗?你家老人没进马家的养老院?”
“都是半斤八两,谁比谁干净!你的意思,是不是凌局现在把你们这些贪嘴爱拿的,全都开除了,才算是公平公正、纪律严明?”
方德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心虚。
他自己除了睡了有夫之妇这一条,真没干过什么违法违纪的事。
他跟纪委咨询过,逢年过节吃请这种,算不上什么。
而且,自从他铁定主意要跟凌局混,能退回去的红包、购物卡什么的,他都给退回去了。
大家彼此知根知底,又经常在一起喝酒。
小宋被说的不好意思。
方德一句话都没说错。
小错他也有,谁也别说谁。
方德骂了他两句,又对另一个警察喊道,“老秦,你以前不也当过混子吗?后来组织上让你当了兵,又给你分配到公安局。怎么人家丁家的人,犯过错就得一杆子打死?”
“你知道丁加他们为了调查三大家族当卧底,隐蔽了多久吗?更何况只是给了一个辅警!”
“我告诉你,就凭当初他们抓住首犯的功劳,就足以给他们表功!更别说什么刑罚这个那个的!”
“让你抛家舍业的去当卧底,你去不去?舍得你老婆孩子吗?”
老秦被训得没二话。
“佛家还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总得给别人改邪归正,立功赎罪的机会吧?”
“你自己不也有线人吗?我看你也没少给他们争取活动经费啊!他们都是混混,花组织的钱,人民辛辛苦苦纳税的,国库的钱,合适吗?”
方德正话反说,说得老秦老老实实。
凌云峰笑了,“老方,看不出你这人,还挺有当政委的潜质。”
凌云峰一说这话,好几个人都蒙了。
第一个就是吕蒙。
让方德当政委,她干什么去?
她这些年拼死拼活破案,立功嘉奖那么多,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政委这个位置。
要不是凌云峰空降,她迟早都要接局长的位置。
可方德算什么东西?
让他抢走自己的政委?
方德也懵了。
政委?
他可不敢想!
他作风上有问题呐!他跟曹孟德有同好!
贾强那个损种目前还不同意离婚,政委现在他可不敢想。
顶多,顶多也就想想副局长……
众人也看出点门道。
自凌云峰来以后,几件大案,凌云峰都是让方德和叶富贵牵头带队。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位派出所所长好事将近。
现在凌局当众开玩笑说“方德能当政委”,岂不是在点大家?
有脑子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吕蒙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凌局才是局长,才是火车头!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跟着凌局走,进步时常有!
看看人家方德和叶富贵。
方德这人能力不差,可一样有点小毛病,并且江东煤矿、丁家村都在他的辖区内犯事,凌局还不是没嫌弃他?
叶富贵就更是了!他是利民派出所所长,正是马开骋的所长,孙家的串街、马家的饭店都在利民派出所辖区,凌局跟他计较了吗?
这足以看出,凌局用人只看能力,不问出处!
众人眼中燃起熊熊烈火,这是希望之火。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儿了,我不妨跟大家交代个明白。”
凌云峰看向众人,朗声说道。
“马开骋在出事前,确实来找过我,不仅主动上交他发现的马家赃款,也就是40根金条,还主动向我汇报了一些事。”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四十根金条!
这是多少?
四十斤!二十千克!一千多万!
妈耶!
这小子有这么多金条,还认个屁错啊,拿钱跑路啊!
不过是个事业编而已,有啥舍不得的。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对,就是40根金条。他没有选择卷款跑路,也没有畏惧马东廷、马东丰等人的胁迫,而是选择信任我、交给我。”
“我知道大家对他看法褒贬不一,借着这个机会,我也说说我的感受。”
“他呢,从小出身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在马家人强势的欺负下长大。”
“上了警校,进了警队,还要身不由己,被马家人操控。”
“他每每想起老父亲的叮嘱,老母亲的教导,心里总是感到不安与忏悔。”
“于是,他向我坦诚了一切,表明志愿——他想当一名好警察,他想成为让父母骄傲的好儿子。”
凌云峰声音有些哽咽。
想到马开骋临死前的那一幕。
“他明知自己会中枪,还是毅然决然走出来,是为了掩护我,是为了表明他的决心,也是为了证明给他的父母看,他没有和马家人同流合污,他想当一名好警察。”
“现在,他做到了。”
“就算他以前刚入警时,做了一些糊涂事,我想,人死为大,他是牺牲的,这点毋庸置疑。”
“哪怕是重案犯,死后还不予立案呢。对待自己的同志,为保护同事而大义灭亲牺牲的人民警察,我们有必要这样苛责吗?”
“如今他撒手走了,他的老父母,还站在村头,苦苦盼着儿子回家的身影。”
“只是这样,都不能给他一个应得的荣誉吗?”
凌云峰的话掷地有声,众人情不自禁双眼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