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看向史仁,史仁心下了然。
知道这是杨县长“懂事”的表现。
班子里可以关上门搞内讧,但对外决不能各自为战。
即使在江汉市委常委班子的面前也不行!
这是他们的共识。
临平县各方面环境差,不是他史仁和杨光不作为,也不是临平县委县政府畏畏缩缩、胆小怕事。
他们这届班子,从上任开始,就顶着400多亿的债务,这让他们怎么作为?
杨光和凌云峰虽然不对付。
但凌云峰是为县委县政府作出的承诺,他说要去搞定矿投集团,为县里争取六十亿的资金。
现在,竟然连这点也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这让史仁和杨光都很气愤。
既然杨光给了机会,史仁接口说道,“其三,关于凌云峰官商勾结的莫须有罪名,我们不认!在确定证据拿出之前,我们绝不做任何伤害干部感情的事。”
“为了县里招商引资,凌云峰不光抓好平安建设,还主动承担责任,要去争取资金。我们要号召更多干部向他学习,而不是打压他、否定他、调查他!如果因为他立下军令状,就对他产生怀疑,那么,以后还有谁甘当马前卒?”
“诸位领导,这就是我们县委县政府的态度。”
史仁发表完意见,也不等程前等人反对,拉着杨光,一屁股坐了回去。
陈锋平笑容可掬,连连点头。
刚才他还觉得这俩家伙一个圆滑,一个怕事。
现在他决定了,撤回这两句评价。
这两个老家伙还是不错滴~
当然,主要是大侄子凌云峰优秀,凭实力征服了这两位领导。
程前被杨光和史仁的车轮战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万万没想到,两个列席会议的副厅级干部,也敢立场如此坚决的否定自己。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又看向市委副书记白清平。
白清平不看他,低头转笔。
就在开会前。
上面有位大人物给白清平打了电话。
说只要他站出来力挺程前,就会帮他圆梦。
圆什么梦?
当然是市长梦!
白清平这个副书记,距离市长只有一步之遥。
可足足等了快两届。
这次再上不去,他就得找地方退休了。
白清平主动向凌云峰示好,向张明远、陈锋平抛去橄榄枝。
他是尽力发出信号了。
只是石沉大海,尚未收到对方回复的消息。
省里这位大领导的主动联系,让他颇感意外。
为什么要帮助程前?
程前到底要做什么?
帮助程前有什么好处?
是否真的会实现市长梦想?
此时此刻,白清平脑子里有很多问号。
他握着笔,不作声。
……
另一边。
成为众人核心话题的凌云峰,并不知自己的命运再次走向十字路口。
一面是让他主抓临平县采砂等生态环境整治问题和营商环境问题,干得好直接转任副县长。
另一面,则是要给他停职、留置,依法依纪开展调查处理,回应网络舆情和群众关切。
他亲自带人奔赴马家村。
马家村因为地势之利,历史上匪患严重,至今还留有塔寨和城墙。
为了不打草惊蛇,凌云峰带人穿越在深山老林中,绕路前往马家村,露水把他们的衣服打湿,身上出了一层粘腻细密的汗水。
肖勤疲惫地擦擦汗,不解地问道,“凌局,马开骋那小子已经出卖过咱们,这次他能靠谱吗?”
朱俊友也有些担心,“凌局,马家村我之前带人来过,里面地势复杂,还有民兵轮流值守,即使把他们敲晕了,也很容易走失。如果马开骋不可靠,我们得采取更为有力的方法。”
凌云峰摇头,态度坚决,“马家村这群人不是好东西,但绝不能采取极端手段。在所有案件判决出来之前,他们只是犯罪嫌疑人,虽说负隅顽抗,有危害国家安全、公共安全或者社会秩序的现实危险,但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临平群众结构复杂,民风彪悍,性格暴躁,如果硬着来,被有心人利用,煽风点火之下,只会让更多人误会公安队伍,对政府公信力失去信任。”
……
马家村村部。
一桌桌丰盛的席面正在铺开。
马开骋坐在首位,左边是村长,也就是他的二叔公,也就是村长马东丰。
“来来来,今天这场宴席,是为咱们开骋提前庆祝的啊!”
“凌云峰已经收了一千万的黄金,并且许诺开骋当派出所所长,要不了多久,等风头一过,东廷他们也会被放出来。”
“这么多天了,这是最好的好事!咱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最重要的是马龙吉和马云柏来了消息,他们成功逃往国外。
有他们在国外,马家那些财产才能保得住。
马东丰心中畅快。
等儿子马熊放出来,到时候他非得给凌云峰点教训不可!
连马熊都敢动,哼!
众人欣喜若狂,喜气洋洋,连续这么多天高压下,他们提心吊胆地数着时间过日子。
家里的殡仪馆、饭店、工程、废品收购站等好多产业都被封了。
收买了凌云峰,马开骋还能得到提拔,家里人会陆续放出来,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了!
“这么大喜事,咱们必须得喝一个啊!”
“开骋有出息了,恭喜恭喜!”
“二伯,我三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等他们出来,咱们还得大喝一场啊!”
……
大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马开骋频频敬酒,气氛融洽。
宴席过半,酒酣人醉之时。
突然一道响彻山村的声音响起,一群黑压压的队伍包围了村部。
“我们是临平县公安局的,马东丰、马长友、马杰……请你们立即投降,我们依法对你们进行逮捕,请你们配合……”
酒桌上顿时一阵慌乱,马东丰怒视着马开骋。
“怎么回事?!”
马开骋一脸惶恐,“二叔公,我不知道啊!”
马东丰刚才还一副看重马开骋的样子,瞬间变了脸色。
“人不是你引来的,还能有谁?哼!你不知道!你爹妈知不知道?”
话音刚落,几个人押着马开骋的爹妈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身上绑着铁链。
马大娘朝马开骋哭喊道,“儿子,别管爹妈,去做你的事!”
他们不知道马开骋怎么得罪了家族,但他们知道这些年马家没少造孽,和他们对着干就一定是正确的选择!
不管儿子做什么,他们都坚定的支持他!
马老爹也怒吼道,“儿子,不要管我们!”
马开骋泪眼模糊,大脑一片空白。
对讲机里肖勤的声音在反复重播,马东丰更加愤怒,一脚踢在马老爹膝盖上,马老爹一个不稳栽倒在地,腿被摔变了形,疼得冷汗直流、直翻白眼,愣是没喊一声痛。
“爸!”马开骋握紧了拳头,怒视着马东丰。
马东丰淡然地抽着烟,笑了笑,“早知道小崽子你是靠不住的,我就防着你这手呢。现在,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想要保住你爹妈的命,就按我说的去做。”
马开骋直直地看着马东丰,紧咬嘴唇,“二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