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峰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握紧双拳，太阳穴突突直跳，双目赤红。
一纸文书的一字一句，是黄老汉一家六口的命！
他眼睁睁看着黄老汉在他面前咽气，却无能为力！
凌云峰愤而咆哮道，“给我查！立即排查全城车辆，除恶务尽！”
当街杀人！
在公安局门前杀人！
于家，真当他好欺负的！
在举报信中，还有两行字涂涂抹抹，被鲜血染红，依稀难辨。
却只有消失的黄晶最清楚，那两行字加之于她身上有多痛、有多重！
就在高考前一个月，于家老五于莱带人把她从教室掳走，第二天中午把她赤条条地扔在菜市场垃圾箱旁边。
那种屈辱与苦痛，那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让人生不如死！
利民派出所所长叶富贵向凌云峰汇报着他所知道的一切。
“那孩子说什么都不报案，咬着牙，强撑着，始终一滴眼泪未掉。我听她老师说，她一直坚持着，只为了能正常参加高考，每天和平常人一样上课、学习，对学校里其他人的指指点点毫不在意。”
叶富贵吓得胆颤，一听说黄老汉出了事，马不停蹄从派出所过来，还带来一车卷宗。
黄家的卷宗刚好也在里面。
利民派出所分管片区虽肥，油水多，但好在他没有和这些人同流合污，做一些职责内的过分事。
之前他对黄晶的事也格外关注，这才能在新任局长前洗清嫌疑。
利民派出所已经有贺晗和马开骋被抓现行，他不想成为杀鸡儆猴的对象。
凌云峰目光冰冷，周遭散发着杀气。
“富贵，黄家的案子由你全权负责，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叶富贵两腿并拢，身体笔直，精神一振，向凌云峰敬礼。
“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临平的天，太黑了。
他早就想把那些杂碎一网打尽，如今，他也有靠山了！
孙子，等着你富贵爷爷的雷霆炮火吧！
雷公山寺庙里。
于莱搂着两个女人，正在吃肉喝酒，好不风流快活。
于波带着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身上夹杂着雨水和泥土气息。
“五爷，都处理干净了。”
“一个老东西，至于这么大阵仗么？”于莱想不明白。
家里经过今天的折腾，折损不小。
为了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登，顶风硬上，不值得。
凌云峰可不是吃素的。
于波挤出一个笑容，“五爷，您有所不知，这老登以前是个当兵的，自从他儿子出事，就轮到他儿媳妇上访去闹，他们一家人声东击西，老登竟然在暗中调查咱们，收集证据！”
“如果让他见到凌云峰，我怕对您不利啊！”
于莱不以为然，再怎么当过兵，也不过是个不怕死的老头子而已，能成什么气候，现在还不是去见阎王了。
“那你找到证据了？”
于波，“额……”
被撞飞的那一包资料，他们早就见过，也从信访、公安、政法、人大等不同部门的手中拿过。
不知道印了多少遍，早就印烂糊了。
那些破烂，顶多算是一面之词，根本构不成证据。
就算告到京都，也没什么卵用。
“算了，人都死了，处理干净就好。”
于莱正玩得尽兴，可不想被一个死老头子坏了好事，也没什么兴趣刨根问底。
“是，处理干净了，车已经送到报废站，我和几个弟兄今晚就坐船出境。”于波嘴角透着得意。
甭管于家被抓进去多少人，于家的关系就是硬。
想处理掉证据，一条龙轻轻松松。
哪怕凌云峰查到他们面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想起刚才凌云峰气得跳脚的画面，于波忍不住笑出声。
爽！
“行，去吧！”于莱不耐烦地挥挥手。
没等于波带人完全退出去，于莱就把工作重点放在身边的两个美女上。
几个乡野匹夫的烂命，哪有他的快乐人生重要。
正当他前赴后继，准备切入主题时，于波慌里慌张又带人闯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五爷~”
于莱被他吓得一抖，整个人都崩溃了。
胡乱拉了拉僧袍，抓起旁边的烟灰缸，狠狠地朝于波砸去！
“喊个几把喊！你他妈死爹了？！”
于波脸色苍白，也顾不得于莱没穿衣服，旁边两个大美女香艳诱人。
连滚带爬地冲到于莱面前，把手机递到他的大光头面前。
“五爷，您看呐！黄老头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些年他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
可他从未遇到黄老汉这样的人。
可怕！
可怕至极！
只见一条视频出现在短视频平台上。
黄老汉手持身份证，对着手机，挤出一个笑容。
“当你们看到这条视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我叫黄义诚，今年八十七，守护过边境，打过欺负咱们大夏的牲口。没想到老了老了，儿子没了，老伴听闻噩耗，也撒手而去，儿媳重病，双眼哭瞎，孙女被坏人欺负，忍气吞声，竟和孙子一起消失了……”
黄老汉声音哽咽，“宝贝孙子、孙女，爷爷替你们报仇来了！”
与此同时，凌云峰也关注到了网上这则视频。
苏岑裹紧了毯子，蜷缩着身子，坐在局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浑身发抖。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她面前消失。
随后，又以这样炸裂的方式出现在网上。
黄老汉自我介绍完，画面一闪，陷入一片黑暗。
“我有东西要给大家看！”
黄老汉似乎进入了一个地窖。
啪嗒！
开灯后，地窖的墙上竟然挂满了照片！
上面画着形形色色的关系网，贴着各种人物关系交往时的照片！
黄老汉仿佛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我儿黄龙颇有我黄家遗风，一身正气，刚直不阿，”他颇为自豪地向镜头展示，“他为奸人所害，我能收集到这些证据，为他们申冤报仇，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为了临平的潞州久安，为了临平人民的万家灯火，我们黄家也算对得起养育我们的这片皇天后土！”
黄老汉声音哽咽，泪水从他满是沟壑的脸上滑落。
他缓缓闭上眼睛，咬着牙说道，“凌青天，我知道您是为民办案，铁面无私的好人，我不求为我们一家讨个说法，只求您将这些坏人绳之以法！”
“你们知道吗？小晶从小性格就好，特别懂事，特别孝顺我和她奶奶，有什么好东西还谦让她弟弟。但她很娇气，特别怕疼，手脚划破一点皮都要哭上两天，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回家笑着告诉我，一定会考上心仪的大学，高考完带我去看天安门……”
黄老汉涕泪横流，“凌青天，请您务必帮我找到他们姐弟，我，我不想他们冰冷地躺在荒郊野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