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大饭店里，觥筹交错。
刘海军喝得红光满面，眯缝着眼，“他凌云峰不是有强大的背景吗？有多强大？还不是灰溜溜走了？”
秦美娟笑吟吟地从帅气服务生手中接过酒，给刘海军满上，“老楚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中了邪似的力挺他。为了他，还在常委会上乱说话，把徐市长、许书记、刘市长得罪个遍。”
“我看他也没什么背景，不然也不会老楚一倒下，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瞅着他气呼呼走的，还一副很嚣张的样子，是不是要去搬救兵了？”李永志摆弄着车钥匙，总觉得不放心。
“搬救兵？市委除了新来的陈书记，哪个人会帮他说话？陈书记一个外来和尚，自己都念不好经呢，会帮他？人啊，最怕错把平台当能力！”
刘海军不屑一顾，转头看向一旁在喝闷酒的韩奇。
“咱们班子成员好久没一起喝点了，老韩你最近怎么不爱吱声呢？”
今天会上韩奇就很可疑，完全没按照中午商量好的下场来帮自己。
虽说从头至尾没表态，但模棱两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首鼠两端。
楚杰倒下，王大友被带走，凌云峰被停职调查，刘海军接手了王大友分管的几个部门。
为了讨好拉拢韩奇和姜文波，刘海军把凌云峰分管的治安管理支队和正东区分局，又送还到他们手上。
只是他们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
“我只是累了，看到老楚病了，就怕我也有那么一天。”
韩奇神色恹恹。
“你这是什么话？才五十多岁，哪就怕东怕西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刘海军和韩奇共事多年，知道他是个有骨气有血性的人。
但是嘛，英雄都有迟暮的那一天。
这几年，他还不是乖乖听自己的。
虽然收钱办事的大事不敢做，但也没那么干净，洗白脱身想都别想。
他该不会是也想背叛吧？
想起今天大会上张向前当众背刺他的那一幕，刘海军恨得牙根发痒。
“老韩，张向前怎么回事？他可是你外甥，竟然作出这种背叛咱们的事，你知不知情？”
刘海军突然问道。
要不是看在张向前是韩奇外甥的份儿上，必须要给他点苦头尝尝！
“我知情还能不和你说么？正是因为凌云峰来了，向前的副局长位置才泡了汤，他是最恨凌云峰的！你放心，他是绝对不可能帮凌云峰的，他一定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韩奇一副很愤怒的样子。
“你们舅甥两个该不会是站两队押宝呢吧？”刘海军怀疑地看着韩奇。
“这怎么可能！向前怎么可能故意背叛？一定是凌云峰逼他这么做的，昨晚夜查不就是么，向前也很被动，没法放消息出去。现在凌云峰自身难保，向前也后悔着呢，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找咱们认错。”
刘海军嘴角勾起，“哼，弃暗投明，才是王道！想在江汉发展，就别惹何总生气。”
“那是一定，谁不知道江汉王才是地下组织部长啊。”韩奇唯唯诺诺。
刘海军朝韩奇和姜文波举杯，“不管别人怎么样，咱们几个得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满杯浊酒，一饮而尽。
酒局结束，韩奇沿着滨江大道散步散着酒气。
姜文波追上他的脚步，叫了两声，“老韩，老韩！”
直到搭上他的肩膀，韩奇才反应过来。
“老姜啊！你怎么也散步呢？”
姜文波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心情散步。”
姜文波张望了四下无人，对韩奇说道，“刚刚向前带着治安管理支队的人出警了，这事你知道不？”
韩奇表情平静，“出警还不正常？干我们这行的，天天把脑袋拴在裤腰上。”
姜文波审视着韩奇的表情，“出警都没给你汇报一声？”
“治安管理支队我刚刚接手，又没人跟我交接工作，不知道很正常啊！”韩奇一脸无辜。
姜文波一阵无语。
统共凌云峰分管治安管理支队也不到两天，有什么工作可交接的？
他不想再跟韩奇这跟老油条打太极，直接切入正题。
“老韩，你觉得凌云峰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
像那些小年轻说的一样，长得帅，本领强，正义天使放光芒。
凌局能量大，一手握不下。
顶天立地凌局长，生子当如伟云峰。
姜文波见韩奇不吱声，突然说道，“老韩，向前是你亲外甥，是你看着长大的，他有没有给你透露过凌云峰上面的人到底是谁啊？”
韩奇不知道姜文波是试探，还是试探，但他确实也真不知情。
张向前那个王八蛋，自己投诚凌云峰，连声招呼都没打。
他也看好正义天使凌局长，也想跟伟云峰示个好，没想到让小兔崽子捷足先登了。
这样搞得他很被动好吗？舅甥两个人沟通一下，一起去多好！
韩奇佯装镇定，十分不屑地说道，“他要是上面有人，还能被拿下？现在说是停职调查，要真是定了防卫过当，就算检察院免于起诉，领导职务、公务员身份也保不住了！”
姜文波明白，按照最新公务员管理规定就是这样。
以前检察院免于起诉，或是法院不予定罪，人就是没事人，该怎样怎样。
只是等待法律流程的这个周期要长一些，快则半年，慢则没数。
等待期间什么机遇、政治前途、个人名誉就都没了，甚至连基本工资都没得。
不仅如此，哪怕有一点点涉法涉诉问题，一辈子都是污点，永远别想再有大发展了。
像免于起诉和不予定罪这种更是后果严重，直接开除公务员身份。
更何况，检察院、法院那边，也有何广坤的人脉，这一停职调查八九成是要倒大霉的。
凌云峰的罪名实在是难以洗清了！
“唉！”
两个人齐齐叹了一声气，又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韩奇心里一咯噔，你小子……叹什么气？难道你也背叛了？你小子不是吧，凌云峰都这样了，你还投诚？眼光这么敏锐么？
姜文波微微诧异，凌云峰现在难翻身，他不应该高兴吗？反而这么难过，这厮是老六吧？！他不怕押错宝堵上半辈子奋斗？
既然都是内鬼，索性我也不装了，摊牌吧！
“老韩，我在刘海军下面忍辱负重、随波逐流这么多年，实在是够了！现在楚局生死难料，他特么竟然还有心情喝酒？亏得楚局对他是万分信任！”
“老韩，我老姜打定主意了，要和他们划清界限！虽然现在老楚这边形势处于下风，但我还是要弃暗投明的！我姜文波兢兢业业当了一辈子好警察，总不能快退休了背上一身骂名！”
“凌云峰这边虽然不乐观，但我认为，何广坤他们就是秋后的蚂蚱——活不长！老韩，实话跟你说，刚才我把特警支队的人全都派出去了，全力支援凌云峰！”
他赌凌云峰是条潜龙。
潜龙在渊，一飞冲天。
押宝就得押凌云峰这种潜力股，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
他之所以今天在会上没有支持凌云峰，完全是因为人数不够，举手表态也没用，暴露过早反而添麻烦。
韩奇一脸震惊，也不装糊涂了。
“你真的想好了？他们对付的可不是一般人，万一事情没办成，擅自动用警力，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姜文波心说，老韩你这不是啥都清楚么？
你不也擅自动用警力了吗？有你陪我怕啥？
更何况凌局能量之大，大到连省纪委专项检查组的人都退避三舍。
此时不交投名状，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