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这话喊得掷地有声,引起了附近几个吃饭的警察注意,都聚了过来。
“王队,怎么了?”
“明章大哥!没啥事吧!”
王明章赶紧尬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和朋友闲聊天呢!你们快吃吧!不好意思啊!”
几个人这才疑惑地离开。
“小子,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厉害,是不能乱开玩笑的!”
我被弄得一头雾水,忙反问:“王哥,我哪开玩笑了?”
“你说的吴老头我知道!几个月前就死了,你说昨晚见过他,这不是开玩笑,难不成是活见鬼?”
见他一脸严肃地这么说,我已经知道自己真是见了鬼。
也不再多解释。
“王哥,吴老头是怎么死的?不会是吓死的吧?”
“那倒不是!公交公司连连出事后,他觉得是自己门卫工作没干好,很自责,突发脑溢血死的!”
惊得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姓吴的老头是鬼,那孙景水岂不也是鬼?
今天凌晨,我这是听两个鬼叙了一两个小时的旧。
难怪他会三更半夜出现在已经废弃的公交公司院门口,怪不得明明已经命入膏肓,却精神抖擞,而且一口气说一两个小时也不觉得累。
原来也已经死了!
某种角度看,死亡也不是件坏事,人一旦死了,什么病啊,累的,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我又摸了摸黑包内的灵牌,看来这东西没白送来。
就在这时,两个同事气喘吁吁地走进来,边走边抱怨。
“倒霉催的,一大早遇到这种案子!”
“这事咱们也只能看着呀!”
“是啊!老刘出马一个顶俩,咱们只有像傻缺一样看热闹的份儿!”
“说得轻松!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哥家里可是老婆儿子热炕头,连续出差一个多月,还想再和你嫂子温存温存,我的美梦啊!我的二宝啊!”
俩人说着坐到了隔壁餐桌上。
坐下前还十分恭敬地和王明章打了个招呼,从同事对他的态度足见王明章在单位威望之高。
“大勇,又有人溺亡了?”
王明章也听到了俩人对话,扭头问刚才声称还想和媳妇温存生二宝的高个。
“是啊!王队!还真是巧了,又是胜利浮桥边上,人明明已经死了,却竖着河中央,只露出个脑袋,一窜一窜的,吓得人都不敢走浮桥了。”
油城在黄河东侧,市中心距离黄河不过百里,我自小没少听到黄河淹死人的事。
相对而言,最近几十年还少了。
听老人们说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隔三差五的就会看到黄河上有浮尸。
毕竟是大夏国第二长河,流经省市区域太广,一般看到浮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盼着浮尸尽快漂到下游市区。
阴阳圈子倒是有规矩,遇到黄河浮尸不可不管。
当然他们所谓的“管”无非是超度一下,烧点纸,点根想,送亡者尽快下到阴间。
爷爷说过,人溺水而亡后,魂魄也会被困在水中,想尽快投胎转世,就得找个替身。
这就是农村常说的水鬼找替死鬼。
被水鬼害死的冤魂又会继续“猫”在水里,等待时机,找他的替身。
怨气越大,冤魂的戾气也就越大,越厉害。
当然也有的水鬼良心大大的好,不想害别人,那么他会在水里待很久很久,最后幻化成水边的一种植物。
爷爷曾告诉过我这植物的名字,只是当时我年龄小,不记得了,只记着爷爷说这种水边生长的植物会结出一种类似于小西瓜的果子。
这种果子约有成年人拳头大小,很苦,并不能吃,却是古代方士们的至宝,据说方士们可以用这种果子炼丹。
有了这些“知识储备”,听俩人提到浮尸,还站在水中,我也并未太在意。
王明章也见多识广,只是呵呵一笑:“老刘不是去了嘛!老刘出马,一个顶俩,事情应该办妥了?”
大勇点点头:“总算捞上来了,王队你是不在现场,这浮尸邪得很,就连老刘这样有三十几年经验的捞尸人都差点栽了!”
“奥?怎么回事?”
这话挺让王明章惊讶。
“换了三艘船,总算拉上来的!”
“是啊!”另一个矮个接着往下说,“接到报警电话后,我们赶到时刚五点出头,马上联系了老刘,结果第一艘捞尸船不等靠近浮尸,就出了故障,船底莫名其妙进水,好歹拖了回来,第二艘船上去拉了两次,结果比大拇指还粗的的尼龙绳都断了。”
这话吸引了我,也扭过头仔细听他们往下说。
“当时老刘脸都变了,他看了看断掉的尼龙绳,大叫着让徒弟赶紧靠岸,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又换了一艘黑色的小船,用了红绳子,总算才把尸体拉上来。”
黑船上路,红绳拉尸?
依稀记得爷爷讲过水里捞尸的禁忌。
有几种浮尸不能拉,其中就包括竖在水里,只露脑袋的尸体,另外还有连续三次没捞上来的。
看来他们口中的老刘也懂行。
不管怎样,既然尸体被顺利捞上来,这事也就完了,顶多算是虚惊一场。
我刚扭过身,准备把剩下的半碗馄饨吃掉。
就听到大勇又来了句“暴雷”的话。
“王队,看到被捞上来的尸体后,我俩都被吓一跳,没想到还是熟人呐!”
“奥?你们认识死者?”
“不但我俩见过他,就连王队也见过啊!”
“我也见过?到底谁啊!你这勇大头,咋还说上评书了,赶紧说啊!”
大勇咧嘴笑了笑:“就是三年前拉着一车人冲进黄河的那个公交车司机啊!姓孙!”
“孙景水?”
“对!就是他!”
我刚吃到嘴里的馄饨没咬一口,完好无缺地吐了出来,不偏不倚,恰好吐到一侧李佳琪的碗里,吓得她“哇”的一声跳了起来。
我顾不得解释,赶紧冲到大勇身前:“你再说一遍,早晨在黄河里捞上来的尸体是谁?”
我这忽然的举动把大勇俩人吓一跳,他俩瞅了瞅我,又几乎同时看向王明章:“王队,这小伙谁啊?”
“嗨!怪我呃,光顾说话,也没顾上给你们介绍。”王明章笑着指了指我,“油城来的兄弟和他女朋友。”
我心里着急啊!直接省去了套话环节,又重复了一遍:“大哥,你说早晨在胜利浮桥捞上来的浮尸是孙景水?”
“是啊!你也认识他?”
我除了尬笑,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我何止认识孙景水,几个小时前刚刚见过他,不过现在已经确定,我见到的孙景水并不是本人,而是他的魂魄。
再次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黑包里的灵牌。
“勇哥,孙景水尸体呢?”
“被送去殡仪馆了!等着法证的兄弟尸检,毕竟目前还不确定人是怎么死的。”
我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和震惊,回到座位上:“王哥,我想看看这具尸体,可以吧?”
王明章愣了一下,才点点头:“行!你先吃!吃完我带你去。”
几口扒拉完剩余的馄饨,旁边的李佳琪也学着我,三下五除二把碗里馄饨吃光,连我刚才吐到她碗里的也吃了。
王明章显然看出了我的急不可待,笑着擦了一下嘴,拿着手机起了身。
滨州地区殡仪馆距离他们派出所很近,穿过公路,又沿着街走了几分钟便到了。
连开车都不用。
王明章可是刑警队队长,在殡仪馆这种地方,他的脸等于通行证,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我们带到一间停尸房。
一路上我看到了好几个杵在角落的魂魄,有男有女,我身侧的李佳琪显然也看到了,时不时用眼睛瞥给我看,还朝我吐舌头。
装尸袋的拉链被拉开,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真是孙景水。
孙景水双眼瞪得很大,甚至大到了正常情况不可能瞪到的程度。
这明显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