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强吻离去
建安十五年春。
周瑜停丧巴丘,寿终三十六。
书棋口里含着笔头,啧啧称憾,对周瑜的死很是惋惜。书棋尚且如此,诸葛亮便更是觉得遗憾。
城墙上,诸葛亮负手而望着万里河山白衣轻扬,与灰沉的天空恰成了一道浓郁的比例。
既生瑜何生亮。
这句话是几日里诸葛亮常常挂在嘴边念叨的,而每一次他总会无奈的笑,却不知在笑何。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辽阔天际和远方层起的山峦,他的目光在此,或许心想着见的,应是周瑜吧。“先生要去柴桑?为周都督吊唁?”
“他身上有疾,不曾想耐不过我以话激他,他之死,也是我的责任。”
诸葛亮淡淡道,眼里的惋惜不比书棋的浅。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想笑着与他说些话来缓解这压抑的气氛,但终归憋了半天也不知该找着什么样安慰的话来,只能垂丧着脑袋,说了一句十分老套的词:“死者已矣,先生莫要太过伤心了。”
若要说诸葛亮伤心,那话的确是太过无实了些,可往往能者皆是寂寞的,有时棋逢对手不仅不是坏事,反倒是一件比金榜题名娶妻生子更让人觉得欣慰的事。
譬如诸葛亮与周瑜,便是如此。
诸葛亮微摇头笑道:“我没有伤心。”
我忙应喏的点头道:“嗯,没伤心。”
……诸葛亮去柴桑时我并未随之同去,将马文璐也一同留了下来,回忆起赵云随着诸葛亮远去时的身影,马文璐几乎恨不能将我扔进湖水里让我好好清醒一番。
“这样一个与先生独处的好机会,你竟然就这样放弃了?”马文璐瞪着她好看的美眸,鼓着腮帮子,是一幅熟悉的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淡然的执起手边的茶杯,用杯盖缓慢的拂去浮在水面的茶叶,十分惬意的低下头闻了闻,感叹道:“好茶。”
马文璐跑到我身边,将我从上到下仔细的端详了一番:“你该不是为了曹桓才留下吧?”
啧啧,那深深怀疑的眼神,让我几乎以为自己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留在荆州似得。
“当然不是。”我细细的品了口茶,正欲再品一口,茶杯被突然被一双手给夺了去,力道过猛,洒下了几滴落在桌上。马文璐将茶杯搁得忒远,让我怎么也够不着,无奈,正欲斟第二杯,却是连茶壶也一并被她夺了去。
“怎么了?有话便直说吧,何苦与一壶茶水过不去?”
马文璐将唇翘的很高,星眸里隐隐有怒火在燃烧,我微一垂眸,气定神闲的将她的愤怒抛之脑后。
“即便如此,你将我留下来做什么?”
沉默良久,算是说到了正题上。马文璐爱跟在赵云身后,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来是喜欢他,二来便是打着帮忙的幌子想要到处游玩一番。
前者鉴于她还不自知,暂且不提。后者却是十足十的能够让她恨不能给我一剑来消缓心中不快。我挑了挑眉,很想告诉她那是她威武不凡、英俊潇洒的相公所出的主意,不过碍于赵云临行时的眼神,我深思熟虑后,还是自认倒霉的做起了这个坏人。“此去柴桑是为正事,她若跟去不定要闹出一些风波来。”赵云临走时的前一个时辰,移尊降贵的来到我的庭院中,我还在想该为他潽怎样的好茶来显示自己待之道,他却是一开口便是直奔主题。
我深知沉默是金,缄口等着他的下一句。
“况且若是再遇到什么佳人,她不定会借机推给先生。”赵云叹了一声,颇有些感慨道:“想以往那些佳人若要近我一步,总会被文璐引给先生,如今又去柴桑郡,且不说先生的样貌如何,不定适时会有人欲送上几位佳人……”
“我会好好劝劝她的。”他的来意我已知晓,不为其他,留下一个人为我做伴也并无不好。
虽说这个劝,实在算是强留。
“唔,无聊,想要拉着你陪我解闷。”
马文璐冷哼了几声,将一干茶具全部收走,连着一片茶叶也没给我留下,将我院里大大小小能够供我玩耍的东西全都打包带走,除了院里无聊时搭的秋千她还为取下,便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我时间的了。
诚然,我也并不觉得这个秋千能存活多久,马文璐临走时看它的眼神,着实让人头皮发麻。我也终是领悟到,为何赵云不肯亲自说让她留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更何况是个巾帼女子。
马文璐依旧每日跑出去闲逛,偶尔也会拉着我一道去,但多数是自己一人去闯荡的。
院里的常却添了一人,黄月英时时会来院里走动,马文璐说,这是在向我挑战呢,我深不以为然,黄月英来时,总会带些礼物来,有时也会为我讲解些女儿家应懂的道理教我做一些女红。
若是他人来教,我应许还会拒绝,可教我的是黄月英,我便不由得的打起十二分精神,虚心请教。
一连几日的阴沉天气,终于趁我浅寐时变作朗朗晴空。
一觉醒后,能够看到温暖的太阳无疑是让人开心的一件事,可若是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失踪”了几天的脸,便算不得完美了。
曹桓依旧是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手里握着不知是哪里来的葵花籽,将我的庭院里嗑得正欢。
“丫头,来来。”曹桓见我从楼上下来连忙向我招手,语气欢愉,浑身不见前几日群芳阁里的失落。
我思虑片刻,终还是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向他走去,双手攥着裙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
曹桓全当没有看到我的表情,扬起一抹大大的笑,不满的催促几声,我方才快了步子,坐在离他最远的椅子上。
“你……”我想了想,该是由自己主动说话的好。曹桓却是将我的话打断,单手托着下巴,沉声道:“你不好奇我这几天去了哪里吗?”
我立马缄口,点点头又摇摇头。
“真狠心。”曹桓凉凉看了我一眼,便又立马将目光移向别处,“我要走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风一吹,几乎要散在风里。我只以为他又要跑去哪里风花雪月,便只笑道:“不多坐会儿?我这里可是新添了许多好茶呢。”
曹桓静静的望着我,抿着唇,眼底仿若在一瞬积聚了沉沉雾霭,迷了我的眼将他的神色掩得彻底。
“我要离开荆州……你舍得?”他的嘴角慢慢漾出一抹笑来,浅淡却又带着深深苦涩,眼里的沉雾褪尽,余有一片寂静。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却也不是不舍只是他这样的语气和神色,实在让我说不出一句舍得。手臂突然一紧,曹桓不知何时走到我身旁,紧紧握着我的手腕,我挣了挣,反而被他握得更紧。
沉默,有时便是最好的回答。
曹桓略微自嘲道:“我竟然还妄想你会舍不得。”他突然扯下肩上的衣襟,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和一番浅淡的咬痕。
我怔了怔,仿佛还能见到那晚自己狠狠的向他咬出,几乎没有思考,下足了力道。
“顾子归,那夜我没有喝醉。”他深深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缓慢道:“至少,我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记得?!我一惊,身子猛地往后退去,却被他一手制住,他微微俯低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你分明很喜欢那个地方,为何要说不喜欢?只因为带你去的人是我,而不是诸葛孔明?”曹桓长叹了一声,伸手轻轻抚上我的面颊,垂眸喃喃:“你为何不喜欢呢?”
我是没有机会回他的话的,因为他在问完这句话后,便突然俯下身子,吻上我的唇,将我未开口的话全数堵在了口中。
与诸葛亮的吻不同,曹桓的吻带着一股浓浓的霸道和占有,像是狂风暴雨倾力的席卷我中的一切。
唇上强烈的灼痛感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我使劲想要躲开,他却牢牢的将我固在怀里,令我动弹不得,双手肆意的抚摸着我的腰际,手指轻轻一带,衣带便松散开来。
我心下一惊,双手被他制住,只能从口里发出几声含糊的呜咽,眼眶变得模糊起来,冰冷的液体划过我的脸颊,落入我的口中,也被他尝了去。
曹桓的身子一顿,我猛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像极了那日夜里,不管不顾,使尽了全力。浓郁的血腥在嘴里蔓延,我的泪与他的血混杂在一起,苦涩得令人心痛。
曹桓没有放开我,只是离开我的唇看着我痛哭的模样,笑得几分凄凉:“你真就这么讨厌我?”
“啪!”
我没有回答他,一如既往的沉默,可手心传来的灼疼,和曹桓俊朗的脸上的五指红印,皆提醒着我刚刚做了什么。
“你走……”我浑身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眼泪将视线染得模糊,曹桓的身影我早已看不真切。
“你走!你走啊!”
我蹲下身子,将身体蜷在一起,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可口里的血腥是那样浓烈,无论我怎么吐也吐不掉,只能将头埋在手臂里,失声痛哭着,将所有能够向曹桓扔去的东西皆扔了过去,口里一直含糊不清的喃喃着:“你走……你走……”
曹桓是几时走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是丫鬟发现倒在地上的我,才将我带了回来,而我这一睡,便是整整三日。
马文璐哭红了眼,说是她见我时我衣衫不整,满口鲜血的模样将她吓坏了,以为我出了什么事,便连忙托人向诸葛亮送去信函,让他们早些赶回来。
我不想诸葛亮回来,至少不想他看见我现在这副全无血色,满脸苍白病恹恹的模样。
马文璐不知我发生了什么,在我床边守了我三日,我想向她笑笑,告诉她我没事,可却连笑也变得困难,只能向她眨眨眼,以示慰藉。
而后不久,府里便传出一则谣言,尽管马文璐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将我的询问一语带过,却依旧抵不过悠悠众口。都说府里进了贼,光天化日之下将我的清白之身夺了去。
这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丫鬟说的时候小心的打量着我的神色,可我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枝头的新芽,隐隐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