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
“《神明游戏》、怪异以及系统还有诸神究竟是什么关系?”
“祂——”
小灰刚刚张开口,忽然紧皱着眉头,抱着脑袋,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
傅司脸色一变。
糟糕。他忘了小灰说的禁忌了——不得探寻系统的身份。
与此同时。
傅司感觉到了,一股极度冰冷而又湿滑甜腻的视线,如水中大蟒,贴着他的肌肤,缓缓滑过。
下一刹那,那视线似乎明确了攻击目标。
瞬间凝成了实质,沛然莫御,成吨之重。
如泰山压顶。
咔咔咔——
傅司座下的椅子发生不堪重负的声音,而他的骨头与骨头更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剧痛让他的大脑一瞬间空白,眼前视线瞬间模糊。
鲜血蓦地从眼角和口角流出。
他撑住桌角、狠咬住牙,下意识五指并拢,如同利刀。
双瞳沉凝。
刹那之间,进入了直死术的姿态。
下一刹那。
他的五感被一片黑色的海洋吞没了。
小小的房间似乎被无限扩容,转瞬之间变得高入云端、深至深渊。
然后被灌入了整座倾斜的海洋。
海浪滔天,涛声如雷。
他神魂颠倒之际,只觉得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向海地坠落。
下沉、下沉、下沉!
然后,触底。
四边八方而来的黑暗与冰冷挤压着他的身体,让他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视野一片昏沉之中,他极目远眺,偶然之间,‘看’见了一只巨鲸模样的怪物,在深海之底无声游行。
他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何其庞然巨物。
与那巨鲸相比,即使是高如楼房的大猫也不过是一颗花生米。
而傅司更是渺小的宛如尘埃。
可祂却像是早就在那里等在他,隔着不知道几个十万八千里,异常准确地感知到了他的视线与位置。
祂扭动身躯,缓缓转过眸来,看向他。
顿时,大海沸腾,波涛汹涌,呼啸而来。
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仿佛千千万万根细针扎在傅司的心中。
在他心中发出刺耳的警报——
“不能再‘看’了!!”
“不能再‘看’了!!”
“不能再‘看’了!!”
傅司毛骨悚然。
自从获得了不死与直死术,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恐怖的死亡预感!
即使是《猫鼠游戏》中被倒吊而起直面黑色大猫的死亡预警,与现在相比也不过是挠痒痒和按摩。
不能与祂发生对视!
不然就会发生无比恐怖的事情!
那是比死亡,比异化,更加恐怖的事情!
傅司头皮发麻,他就要断开直死术。
但却发现根本断不开!
平时一旦注意力不集中就会自动脱离的直死术,此时此刻却坚固地仿佛这就是他的本能——没有人可以丢掉自己的本能!
而那巨鲸看似庞大,在这呼吸之间,却已经快要彻底转过眸来,“看”见傅司。
“PLEHMIK……”
莫名的呢喃声徐徐传来,在他耳畔轻轻响起。
细长的阴影从海浪的间隙中探出,缠绕在他指尖。
一种冰冷与恐惧立刻顺着指尖涌上心头,将他的理智一瞬间吞没。
他的身体开始轻微的变形。
手背出现鳞片。
圆形的瞳孔开始变得扭曲,有向针状发展的趋势。
最令人绝望的是,这一切都是在他十分清晰的感知下发生的。
他清楚地体会着自己正在滑落深渊,堕入一种反生命的状态。
“啵——”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耳畔中忽然出现一道悦耳的声音。
那是煤油灯火焰炸响的声音。
将他快要彻底沉寂的心神重新点燃。
与此同时,一道清脆而又威严的声音炸响在傅司耳畔。
那是小灰的声音!
“厄运——律令!”
“吾将赐予汝等以厄运!!”
一束灰色的粒子宛如摇曳的火焰,从海面之上倏然落下,艰难地挤开层层海水,停滞在了傅司身前。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那束灰色火焰。
咔——
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他下意识再一次用“力”打断直死术的状态。
这一次,他成功了!
或者该说是“失败”了,因为他断开了与直死术的稳定连接!
但他这一举动似乎也触怒了远处那不知名的巨物。
伴随着痛苦的怒吼,那头巨鲸的身上骤然绽放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切开了祂的半条鲸尾,无数条令人不安的粗大触手从那伤口中迫不及待地蜂拥而出。
暗流涌动间,挤开成吨的海水,向他电射而来。
霎那间,已经抵达了他的身前。
眼看就要触碰到他,甚至他都可以嗅到那触手上传来的腥臭味道。
但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然彻底脱离了直死术状态!
黑色的触手、汹涌的海水、远处的巨鲸……光怪陆离的一切都在他的视野中迅速倒退。
远去、远去、远去。
直至最后一朵黑色浪花也消散在他瞳中。
再次眨眼,傅司已经回到了那间小屋。
傅司还来不及松口气,蓦然觉得如鲠在喉。
他撑住桌面,俯身低头,吐出一大口黑色的海水。
那海水如同活物,尚未落地,就翻身大蟒一般又要冲进他口中。
他这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海水,分明就是一道触手!
“阿司,灯火!”
小灰焦急的声音传来。
他心领神会,伸手拿过桌上的煤油灯,对准那触手一照。
那触手顿时如同雪遇初阳,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迅速融化,发出令人欲吐的恶臭味。
傅司紧握住那盏煤油灯,不敢松懈,直到那触手彻底融化,就连一丝青烟都完全消散。
数分钟后,他缓缓直起身子。
“阿司,你没事了吧?”
小灰“嗒嗒嗒”地跑过来,仰头看向他,满脸担心。
他脸色苍白地摇摇头。
小灰露出笑容,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双手撑着身后,仰头呼呼地喘起气来,那疲惫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
他这才发现小灰浑身上下都被汗水给打湿了,水手服紧贴着肌肤,飘飞的灰色发丝也一缕缕垂下来,简直就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
他明白了,要将他从那片黑色深海中救出来,小灰一定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