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炎背着一只手,身形恣意潇洒,将修长的手指指向战澜道:“这位战姑娘,以一人之力守住了风峪关的后门,在几千西戎军到达时,将战枪插在地上,抱起一坛酒潇洒喝下,包括土跋洪在内的士兵,被她的空城计吓退。”
“这位战姑娘,在敌军以五倍兵力包围战辉少将军时,靠着智慧,硬是打开了西戎军的一个缺口。”
“这位战姑娘,联合战北仓主将,浴血奋战生生砍下西戎主将的手臂,战北仓将军乘胜追击,将西戎人打回他们老家,但是,阿司寒给了战澜肩胛骨处一记重击,她受伤,从未向任何人提起,甚至多次在敌军的弯刀下,多少次死里逃生,又谁看到!”
“这位战姑娘,为了忠臣良将世家以命上谏,如此有血性的巾帼英雄,她凭什么只能跪在大殿外,她才是南晋女子之表率!”
“敢问,你们谁家的女儿,能为南晋做到如!此!这!般!”
慕炎字字句句,铿锵有力,震撼人心。
连宣武帝都怔住了,他竟然不知道战澜还做了这些事。
不过,他也没有了解过风峪关那些时日是如何的惨烈。
战澜被慕炎的话说得头皮发麻,她从未计较这些,一些不过是为了复仇,为了战家人的安危而已。
慕炎竟然一直都在默默关注她。
就连她受伤了,也注意到了。
朱雀站在太极宫的最后面,他冷峻的脸上,唇角压不住笑意,心里嗷嗷直叫:啊,主子出息了,如此霸气护妻!
战北仓被慕炎的话怔住,他怎么没有注意到战澜受伤了,他又想到回府之后,给战雪柔一人过生辰,战北仓懊悔不已。
一股酸涩涌上战北仓的心头,比起战雪柔敏感的小心思,他更应该照顾的是战澜这样为战家不顾生死的孩子。
战辛章望着战澜,心中异常心疼。
这孩子从小就坚韧,今日她冒死为战家谏言,他一把老骨头都记在心里了。
若是这丫头需要他赴死,他愿意为这丫头抵命。
四位老将更是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张昭瘸着腿走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宣武帝坐在龙椅上垂眸看他,声音放柔了一些,“张爱卿坐下说。”
张昭并未坐下,而是拱手说道:“陛下,老臣今日是为战澜丫头要功勋的,是为了忠臣良将世家将军府而来,请陛下相信战家,也相信我们这些老臣的赤胆忠心!”
“老臣附议!”
另外三位老臣王臣,李强,赵峰,也都上前了一步。
就连墙头草鲁中,都被战澜和慕炎的话感动到了,他躬身道:“老臣附议!”
宣武帝被慕炎的话说得无地自容,他是皇帝,怎么忘记给战澜功勋。
而且,此战战澜的功勋是最大的,她的封赏一定要让天下人皆知,必须让天下人觉得他赏罚分明。
也正如战澜所说,他不能寒了忠臣的心,若是为难战家,以后谁还敢为南晋抛头颅洒热血!
战澜和慕炎的话,触动了他的慈悲心。
宣武帝突然有了一个妙计。
他舒展了一下紧皱的眉头,说道:“好,战澜确为南晋女子之楷模,今日,朕亲封战澜为平蓉郡主,赏平蓉郡主府!”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宣武帝的决定吓了一跳。
只有慕炎看上去没那么高兴,战澜若是郡主的话,明面上不就是王爷家的女儿,那不就是他未来的侄女了吗?
这辈分怎么算都不对!
战北仓和战辛章两人既替战澜高兴,又隐隐有点担忧,宣武帝将战澜提到那么高的位置上,怕不是将来有什么目的吧!
战澜躬身,眼中泛起来莫须有的眼泪,哽咽说道:“陛下宅心仁厚,是我南晋子民之福,是臣女之福,但是战澜不想要任何的封赏,只想让养育我长大,教我忠君爱国的战家忠良,不受战风一人牵连。”
她的话音落下,大学士鲁中看向战澜,又看了看慕炎,这两人一正一邪,都是谋略过人。
两人的口才了得,既不动声色夸了宣武帝,又将事情引到了他们想要的目的上。
这两人要是联合起来做什么,那还有不成的事!
鲁中暗自庆幸,幸好这两人不是一路人,不然两人必能颠覆朝纲!
宣武帝从来没有见过如战澜这般的女子,对于未出阁的姑娘来说,除了公主之位,最高的位置就是郡主了。
战澜竟然果断拒绝了成为郡主的机会,只是为了保住战家满门。
宣武帝一时间来了兴趣,战澜对战家的养育之恩这般投桃报李,他如果比战家对她还要好。
战澜会不会对他誓死效忠?
宣武帝想到了今日慕炎和战澜说的话,他是明君,是天上的神仙。
许多事情,大可不必看得那样重。
煜王谋反,现在暂时不清楚皇后母族势力立场的情况下,还是需要战家做平衡。
所以,战家今日就不动了。
宣武帝下了决心,看向了众人道:“我觉得诸位爱卿说得有理,战澜的纳谏朕很欣赏,司君若是第一时间,如战澜这般冒死谏言,也不会有这么多后续的事情了,我南晋需要有如此血性的子民,为天子,为百姓发声,既然战澜不愿意要平蓉郡主的身份,那就先记一等功一次,册封的事情以后再议。”
“陛下英明!”众人齐声道。
战澜十五岁,就成为了南晋朝第一个记一等功的女子。
宣武帝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继续说道:“不过,你现在没有军中职务,所以等今年武试,若是你能夺得前三甲,朕亲自送你一支军队!”
战澜抬眸看向宣武帝,对方在招揽她。
宣武帝要让她带的军队,是全新的军队,这支军队应该是和战家能抗衡的军队。
宣武帝的算盘,是让她从战家分出去。
战北仓和战辛章两人的眸子也沉了一些,陛下的心思,他们也懂了。
慕炎没有任何的神情波动,只是盯着地上的八卦图,事情办完,他想走人了。
宣武帝的眼神从战澜的身上移开,看着司君说道:“司君杖责三十后,立刻起程去岭南,无诏不得入京,此案了结,不必再审了!”
司君猛的抬起眸子,心口的憋闷,像是恶魔拉着他往地狱坠。
他不仅被贬谪到了岭南,还被父皇又加了三十大板。
尤其是这句无诏不得入京,以后,他算是离皇权越来越远了。
不过这个结果,只有司君一人不满意,无论是战家还是老将们,亦或者煜王的老师鲁中都比较满意。
虽然,宣武帝明显袒护煜王,但是,他们谁也不关心司君如何!
战风看着战澜,心中大骇,战澜这个养女今日在皇帝面前出尽了风头,还差点成为了郡主,她的手段太吓人了,战风现在怀疑害他落入如此境地的就是战澜!
可是,他和战澜的那点仇怨,值得战澜如此谋划布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