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病弱还不忘帮崔氏说话,霍勇对她更是愧疚和心疼。
“闵玉啊,你总是这样善良,那人参可是差点要了你的命啊,这个时候你想的还是先为他人开罪”
霍勇握着宋氏的手,脉脉温情,“你且好好休养着,你放心,这事我亲自来查,一定给你个公道”
庄绾瞧着这一幕,只觉心底泛起恶心,为宋氏的虚伪,为霍勇的愚蠢,更为霍勇的滥情。
夜深人静时,霍时玄同她讲起过他生母的故事。
他的生母周氏,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周柔静,温柔的柔,安静的静。
她的性情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温柔安静,美好如玉兰花绽放,奈何,老天给了她清风拂柳的性情,却给了她跌宕波折的人生。
周家曾是江南大户,家底十分雄厚,当年霍勇跟京都霍家闹掰后,带着母亲辗转来到江南,周家收留了他们母子。
霍勇因为脑子聪明人又机灵,一路从小工做到绸布庄子的管事,后来更是巧舌如簧把周家的大小姐拐走了。
周家二老自是不愿把女儿嫁给他,奈何拦不住,无法,只能随了她去,虽狠心要跟女儿断了关系,但到底是心疼的,当年霍勇自立门户从头开始,周家暗中帮衬不少。
但是没多久,周家出事了,因为生意得罪了大人物,自此,荣耀一时的周家败落了,周父为此病重离世,周氏的两个哥哥后来也被仇家害死。
霍勇当年也算有良心,周家刚出事时,对周氏也算体贴入微的照顾,并为了她把岳母接到家中照顾,再困难也没扔下她。
霍时玄说过,他就是因为这件事,即便痛恨霍勇至极,也没彻底跟他翻脸。
当年霍勇和周氏相互扶持,生活本就拮据,两个老人还时时染病,后来周氏卖了嫁妆,盖了房子,又拿出大部分钱给霍勇做生意。
多少个日日夜夜,霍勇为了生意顾不上吃饭,瘦的皮包骨头,周氏在家中照顾两个老人让他无后顾之忧。
霍时玄说,他娘当年刚嫁给霍勇时,其实怀过一个孩子,只是因为意外没保住,后来身子还没养好,周家就出事了。
然后跟着霍勇吃苦吃了多年,身子没养好就开始受罪,元气大伤,所以一直没有再怀上,后来有钱了,养了许多年才慢慢调理好身子。
这世上,患难夫妻多的是,能一直相爱如故的却不多,霍勇生意做大了,接触的人多了,受的诱惑多了,心就慢慢变了。
他意气风发,正是该享受的年纪,周氏却芳华不再。
于是,霍勇逛青楼的次数越来越多,纳的妾室越来越多,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对周氏的疼惜越来越少。
金钱,美人,扬州首富这个身份,让他迷失了自己,让他忘了糟糠之妻不可弃,忘了患难之妻不可负。
穷苦时的爱情,是‘我养你’,你无需为生活发愁;富裕后的夫妻情,是‘我养的你’,你必须大度贤良。
从我养你,到我养的你,一个字之差,感情已经变质,疼爱纵容变成施舍嫌恶,最后,脸上那些陪着他经历过苦痛的皱纹,变成了他喜新厌旧的理由。
周氏确实大度贤良,因为一直未有身孕心存愧疚,所以让他纳了一个又一个妾,霍勇对她的大度也满意,虽然对她的爱淡了,但也不曾亏待她。
直到,宋氏进了霍府,一个比周氏聪明,年轻,漂亮,家世好,会哄会骗会讨好的女人,让霍勇对周氏仅存的感情在挑拨离间中慢慢消磨。
所幸,老夫人念及当年周家的收留,更念及周氏多年的照顾,时常嘱咐霍勇去看看周氏,周氏死后,老夫人对霍时玄也算怜爱。
庄绾恶心霍勇的滥情,不是指责他多情,她是觉得,就算霍勇后来爱上宋氏或者崔氏,又或者更多的女人,都不该厌弃周氏,毕竟周氏陪着他从穷苦到富贵。
但是,这世上的霍勇太多了,就像赵子御。
若是她选择了赵子御,难保赵子御不会变成霍勇,因为她就像当初的周氏,没了能帮助他的娘家。
他是帝王,为了巩固皇权,会纳一个接一个对他有用的女人入宫,就算他对她有情,等她芳华不再,这种感情又有几年可消磨呢。
时间久了,赵子御身边也会有宋氏,有崔氏这样的女人,她就像周氏一样,无娘家可依,早晚被赵子御抛弃抑郁而终。
那么,霍时玄呢......
大多数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像她爹爹一样只娶了娘亲一个的极少极少,赵子御曾答应过她,只要她一个,不会纳妾,结果他变了。
那霍时玄呢,日后,他会不会纳妾......
从长寿堂出来,庄绾的脑子就昏昏沉沉的,直到孟筝跑来拦住她的去路。
庄绾刚才思绪紊乱,走的小路不自知,春喜以为她想散散心,也没敢阻拦,和阿戒一直陪着她走。
这条路在竹林附近,人少,此刻,庄绾停在青石甬道上,孟筝站在她前面。
“六弟妹,我想跟你聊聊”
庄绾抬头望望雪花,恹恹的不想搭理她,“抱歉,我不想跟你聊”
她说完便准备从旁边绕过去,孟筝朝身后的婢女看一眼,婢女点头,不动声色的跑开了。
等她走后,孟筝问庄绾,“高僧的事,是你胡说八道的对吗?”
庄绾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这事你们直接找我们家少爷吧,我其实也不太懂”
她说完就往旁边走,孟筝还要去拦,阿戒已经过来挡住她,眼看着庄绾要走,孟筝朝四周看一眼,脸上的温和渐渐消散,忽而嗤笑道:
“庄绾,你觉得霍时玄是真的喜欢你吗?不,他对你好,是为了报复我而已!”
听到这话,庄绾驻足,慢悠悠的转身,这里很暗,只远处影影绰绰的灯笼和春喜手里羊角灯的光线。
“大少奶奶,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我觉得你不要惹我”
孟筝看不清庄绾的表情,听到她的话,高傲的挺直了背脊,冷笑道:
“怎么,害怕了?哼,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什么高僧之言吗,那是骗人的对不对,霍时玄如此宠你,怎会这么多年都不让你生孩子,他宠你,是做给我看的,他气我当年背叛他,气我当年选了他大哥!”
孟筝的日子过的很艰难,近来,霍褚良因为她惹恼了皇帝,还对她施暴,如此她也忍了,毕竟这些年他醉酒醉的厉害时,也对她动过手。
忍不了的是,霍褚良竟然嫌弃她不如庄绾身份高贵,还开始嫌弃她是霍时玄不要的女人,快一个月没进她的屋,整日歇在几个小妾房里。
她现在的不幸,都是庄绾造成的,她过得不好,自然不能让庄绾好过!
春喜差点气炸了,不可置信的瞪着孟筝,“大少奶奶,您在胡说什么呢!”
她说完又赶紧朝庄绾道:“夫人,您别听她胡说,少爷是喜欢您的”
庄绾觉得孟筝脑子有病,不太想搭理她,但是,孟筝不提她还忘了,这女人曾算计霍时玄,害他被嘲笑多年。
把手炉递给春喜,庄绾朝阿戒招招手,压低声音嘱咐了几句,阿戒听完一脸古怪,挠着后脑勺不确定的问她。
“夫人,您……确定?”
庄绾朝他点头,阿戒嘴角微抽,却是不动声色的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