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明月点了点头，再看我时，目光如炬：“确实，娘娘体内有轻微沾染麝香之气的征兆。好在所染甚微，加之娘娘龙胎月份已大，如今服了药，已无大碍了。”
“麝香？”我心中暗戳戳，似是回忆起了个什么细节之处……
“辛才人，可否将你的扇子借来一用？”我向站在一边，一直为我殷勤端茶倒水的辛离离道。
辛才人虽有些纳闷，但知道事关重大，忙从怀中将缀满了各色红润宝石的团扇掏了出来，就要递给我。
“给百里先生就是。”我并没有用手去接。
百里明月接过扇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瞧了一遍，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皱着眉向我问道：“这……娘娘是何意？这扇子有什么不妥吗？”
一边铁锚不等我说话，已将扇子抢到了自己手中，一颗颗扇上美石数过去，忽然指着角落里光泽饱满，鲜红无比的硕大珊瑚珠，看向我道：“娘娘是不是在怀疑这个？”
我点了点头。
一经铁锚提醒，辛离离和小舟忽地也想了起来。
就有辛离离忙跑过去，也顾不得自己的扇子了，手上用力，翠缕立断，珊瑚珠子被整个扯了下来：“百里先生快些将它砸开，看看其中是否有蓼蓝麝香。”
“蓼蓝麝香？”百里明月一惊不小，抄手接过珊瑚珠子，一刻不敢在帐中停留，回身走了出去。
这边铁锚和我三哥忙跟上，一并出了帐子……
片刻工夫，等三个人再回来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显示着我的猜测成真了。
“这东西，这东西怎么会又出现了？”小舟满脸惊讶不已，“不是已经全数送回宫中了吗？”
“娘娘明察，臣妾实在不知道这颗珊瑚之中竟藏着蓼蓝麝香。这颗珠子也不是娘娘珠串上遗漏的。”辛离离跪了下来。
“起来，离离。”我一拉她的手，“你自然不知道，若是知道，怎么会天天带在身边。”我皱着眉，只觉这个东西的再次出现，让这桩公案更是复杂起来。
“辛才人，如果奴婢记得不错，那日丢失玛瑙，众人寻找之时，你曾说过这颗珠子乃是你入宫之时，皇后娘娘所赠？”小舟心细，忽地想了起来。
辛才人头上已大汗淋漓，向我走了两步：“贤妃娘娘……离离不敢撒谎，这颗珠子正是皇后娘娘所赐。臣妾收着已经有三年多的光景。”
“娘娘可有终日佩戴？”医者仁心，百里明月忙问道。
辛离离满目哀伤，无奈地点了点头……
“臣妾一直贴身串在腰带之上，是近期才扎在扇面上的。”
百里明月“嘶”声顿出，眼中都是不忍。
一时，我们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当初，刚刚发现我的珊瑚手串中裹挟了分量极重的蓼蓝麝香时，虽明知道这是杭泽灵所赠，我仍是没有相信这是皇后所为，且一直在寻找蛛丝马迹，觉得很可能这东西是在我宫中存放的时候被人掉了包的。
可是现在……
不止我自己得到了这些珊瑚，辛离离竟是也有的。
“当初皇后是单赠了这珊瑚珠子给你，还是所有的嫔妃皆有？”我稳住心神，问道。
“是一人一颗的。”辛离离眼中落寞，声音也低低的，“皇后娘娘送了我们一人一颗。不过好在……陈妃姐姐还有武婕妤出身王室，见过的好东西多，臣妾并没有瞧见她们佩戴。还有魏姐姐，向来不喜欢艳丽之色，也不曾佩戴，倒是这恩宠全被臣妾一个人领受了。”
“你别着急。”我皱着眉看向百里明月，“百里先生神仙手段，可有法子将这麝香自体内根除？”
百里明月想了想：“草民尽力就是，只怕需要很长的时日，过程也甚是繁琐。”
“时日长也罢，过程繁琐也罢，辛才人还这么年轻，就请先生尽力吧。”我心中难过，向百里明月道。
“草民定当尽力。”百里明月抱拳道。
“本宫现在觉得好了很多，午膳的时间到了，先生就去用膳吧。”我笑道，“只一件，今日的事情还请先生守口如瓶，不要对外言说才好。”
知道其中牵涉众多，百里明月忙拱手称是，转身离去。
这边我三哥盯着我的神情：“你……不打算告诉皇上？”
我一笑：“哥哥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三哥脸上写满了不屑，就差说——你看你那死出，谁看不出来啊？
“打算的，但不是现在。”我笑道。
“为什么？咱们不日就要到达长安，等回了宫，这话就更难讲了。而且你即将生产，你要知道，她是皇后，你一应生产的事宜都要在她的照料之下，若不早些防范，到时怕又生危险不测。”三哥剑眉深凝，沉声道，“你不要害怕，你现在身怀龙嗣，自有太后撑腰，就算没有，也还有咱们公府，真的闹出来，咱们也不怕。”
我笑着点了点头：“微微知道的。我并不是怕她皇后的身份……”
“那你怕什么？”三哥盯着我的眼睛，想找到些答案。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想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我摇了摇头，低着头抿了一口茶，只觉刚刚荣璋的血液此时才运化出来，盈在我的口中，些许腥甜，些许炽热。
我怕什么，我自然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我怕我说出来，杭泽灵未做反应，她的亲姐姐就要坐不住了。
在荣璋眼中，她是柔弱不能自理的白月光。
可我一直没有忘记，月光是在夜晚才会出现的。
夜里，除了月光，还有昏暗中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