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正在安澜殿暖阁里坐着,思量着这次西疆之行巨细底里,门外有人报,桂阳公主肖荣瑜来了。
“请公主进来。”
我的话音未落,肖荣瑜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冲进来就要上手打我。
被跟着进来的铁锚一把推开。
“公主请自重,我们娘娘现在怀有皇嗣,不是公主能动的人。”铁锚冷着脸道。
自从上次小舟被荣瑜诓去挨了拷打,我宫中上下对肖荣瑜皆是充满了敌意,即便是小宫人在什么场合遇见了丽玲轩的人,也都是没好气儿没好脸色的,何况铁锚这暴脾气,不等我生气,她就先火儿了。
“主子无法无天,奴才也无法无天了,敢推本宫!既然你主子受不得打,那就让你这奴才尝尝本宫的巴掌。”抬手就打,肖荣瑜的火气发不出去了,愈演愈烈。
眼见铁锚就要吃亏,我忙要出声喝止,却见桂阳一个巴掌扇到,铁锚一矮身躲了过去……
不知道是桂阳把全身怒气全堆在了这一掌上,力量过大,一下打空失去了重心,还是旁边她的丫头遥梦,怕主子打不中,想帮忙拉住铁锚,又没铁锚行动利索,一把抓空了。
总之,铁锚轻巧闪过,跑到我身边时,桂阳和遥梦“吼哈”乱叫着,一起滚到了地上,缠在一起……一时身边跟来伺候的人七手八脚择将不开,叫嚷声半日方歇了。
“你们……你们敢对本宫动手?”荣瑜揉着跌疼的肩膀,双眼通红地看着我。
我放下刚才一时看愣忘了放下的茶碗,站在原地瞧着头发也乱,神情也乱,心思更乱的桂阳,一时恼火也没了,只觉得有些尴尬。
“江微!你……你欺人太甚……”桂阳揉着眼睛,竟是有些泪光在闪烁。
“你们都出去。”我坐了下来,稳了稳自己的语调。
“娘娘。”铁锚不愿意,站在我身边不肯走,怕她出去了我吃亏挨打。
我揪了揪她的指尖,柔声道:“放心吧,她打不过我的,你去倒茶来。”
铁锚听说,又下死眼瞧了瞧桂阳,直把桂阳的火气差点又燃上来时,她抬腿走了出去:“是,娘娘,咱们有百夷进献的上好的大红袍,您看是不是正好招待公主?”
我点头:“嗯,公主喜欢岩茶,就是它吧。”
一时,殿内的人皆出去了。
当然,跟着桂阳来的遥梦不是自己出去的,她为了保护她主子,自己当了肉垫,被桂阳砸了腰,由我的宫人用藤椅子抬出去的。
可巧每日给我问诊的沈万崇正在厅堂里写方子,倒是可以给遥梦一个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用用。
“江微……你个……”
“肖荣瑜,你敢骂出来,我就动手了,打破了你的脸,我也不会挨罚的。”没有等桂阳公主把话骂完,我出声道。
荣瑜气不过,冲着我大喊:“你还想打我?!”
“又不是没打过。”我盯着她,指了指她身后的椅子,“要么坐下好好说话,要么我把你打了,分辩到太后皇上面前,也一样是说话。”
“你就仗着你现在有皇兄的子嗣,仗着我皇兄被你蛊惑,迷了心窍,在我大周前朝后宫只手遮天,现在,现在竟然还要打我……我,我跟你拼了。”肖荣瑜二话不说,又要上来跟我纠缠。
我肯定能把她揍了,但是我现在不能打架,我得保护好我肚子里的品盠,这孩子自有了,一直在跟我经历风浪,简直快成个“浪子”了。
“我劝你还是对我气些,说不定我能在南晨寺前往西疆前让你见他一面……”我又把茶碗端了起来,只觉荣瑜的掌风已经到了我面前,却最终只把我手中的茶水扇出了一个小小的波纹,便凭空隐去了。
“你,你说什么?你说可以让我见到南晨寺?”荣瑜的手停在半空,终是落了下去,“痴人说梦吧,本宫求了皇兄好多天了,他都不肯,你有什么办法?”
我抬起眼睛瞧了瞧荣瑜:“你觉得你见不到南将军,是因为皇上阻挠吗?”
荣瑜有些踟蹰,向后退了一步:“那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你心知肚明,皇上为何要阻止你们夫妻见面?笑话!”我不屑道,“你们见不到,根本就是因为南将军不想见你。”
被说中底里,桂阳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尽管我知道,她不想在我面前掉眼泪。
我猜她今天来,是准备要给我扣上“蛊惑君王轻易离朝”的罪名来的。
在这件事情上,我最终作何选择又是谁来问我都算有立场,但来是来,这样喊打喊杀的可就不礼貌了……你不礼貌,我也用不着尊重,既然咱们要互相指责,那就看谁先哭出来吧。
桂阳先哭了,坐在椅子上把铁锚送上来的茶打翻在地是她最后的倔强,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呆呆地哭。
“荣瑜……”半晌,我还是隐去了姓氏,又未唤公主名号,只唤了一声“荣瑜”。
想来是对我这个称呼不大适应,肖荣瑜怨毒地抬头瞧了我一眼:“本宫是桂阳长公主,贤妃尊重些。”
“我和书昕不同。”我抿了一口茶,觉得这样好的茶叶撒在地上,真是可惜了,“你皇兄藏在心里的人不是我,所以自来我也不是皇后和你皇兄之间的障碍。可是书昕不同,她确确实实是你和驸马爷之间的障碍。”我低头说道,“若想再见南晨寺,除非……肖书昕安然无恙。”
荣瑜抬起头,直盯盯地瞧着我,不能置信。登闻一响天下知,荣瑜自然早就知道,我也不必一脸神秘地当做什么秘闻,扯开来说破了也好,省得这位公主大人一天天地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虽说她也打不过我,但是她背后还有她的亲兄长和老谋深算的太后,人家是一家子骨肉血亲,这会子他们是看重我的龙胎了,可他日我若有什么差池,人家一家仍是一家,我可就未必了。
何况今天一早荣璋已经给了朝堂一个说辞,只说南晨寺因为病重,一直在骊山别院修养,皇上派出去的侍卫其实一直是在行保护之责,而拐走肖书昕的是另有其人,正在追查之中……
既然有了定论,南晨寺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来走走了,我就不怕跟荣瑜聊聊。
“肖书昕这个贱人!这个贱人!”荣瑜恨声道。
“不是贱人,是南将军的心上唯一的爱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我冷声道。
“你敢这么说?你不想活了吗?这可是圣旨亲赐的婚,本宫才是南晨寺明媒正娶的夫人。”荣瑜站了起来,“她肖书昕是什么?”
“那现在若是让你们换个角色,让你不做桂阳公主了,不做南府正妻了,只做南晨寺心上的人,生死都在一起,你可愿意?”我抬起头问道。
肖荣瑜,愣住了,她显然陷入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