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就不吃了……”
黄忠是个军人,自律能力极强,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口腹之欲。
他只是将碗里的烫酒一饮而尽,旋即站起身来,拍拍尘土。
“走了,咱们还得抓紧时间去拜谢恩公!”
一言蔽……
四人走出酒肆,门外张仲景的车队早就在外边儿等候。
此番张仲景专门带了十余名随从,也就是他的弟子。
他来这里,就是要向李翊讨教医术的,倘若拜师成功。
那这些弟子就得尊称李翊一声师公了。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马队再度踏上了征程。
……
陈留郡,衙署。
此刻,正值晌午。
李翊身披鹤氅,峨冠博带。
领着典韦进入了衙署。
峨冠博带这种配置都是要出席重要会议时才穿的,李翊平日多穿青衣、白衣,今日如此穿着自是为了一场重要会议。
曹操要做最后的战前部署!
要与众人议论明日出征之事……
数日前,他在和李翊交谈过后,又分别和荀彧、荀攸、戏志才等人交流了一番。
在征询了众人的意见之后,这才又把李翊叫去,拍板决定让李翊去平定汝南。
当然了这一场会议还包括了西进迎奉天子一事。
踏踏……
步入大堂,几乎曹营的所有高级官员,文武重臣纷纷到场。
凡是能进入这里的,全都是曹营中有头有脸,功勋卓著的人物。
“荀令君……”
“戏祭酒……”
“曹将军……”
……
众人相互见礼,旋即依着顺序排座。
此时曹操还没有到场,李翊步入大堂时,荀彧、戏志才、夏侯惇等人纷纷起身向李翊见礼。
“诸位,请了!”
李翊微微颔首,作揖向众人还礼。
这是汉朝独有的礼仪特色,虽然繁琐,但的确配得上礼仪之邦的称号。
待向众人见礼之后,李翊落座在了左侧的第四席。
汉朝没有左右为尊的说法。
只有君子贵左,用兵贵右的说法。
即文人坐左边代表着尊贵,武人坐右边代表着尊贵。
所以李翊坐在谋士席位中的第四席。
地位仅次于首席荀彧,次席戏志才,三席荀攸。
当然,这座位是按职位高低排的。
所以毛玠等兖州官员全都坐在了李翊的席位后面……
李翊也乐得这样的席位。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他太过年轻,却已经得到了远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地位与尊重。
如果自己的席位再比荀彧都高,他都不敢想象会遭到多少人的嫉妒与怨恨。
所以这样一个就不锋芒毕露,又配的上自己身份的席位,让李翊觉得很合适……
右侧,武人席。
夏侯惇居首席、后面依次是曹仁、夏侯渊、曹洪、李典、乐进等。
“某来迟也……”
不多时,曹操匆匆入堂。
他没有多叙礼,直接掀袍入座,目光迅速地在文武座次中扫过一圈。
便开始豪气万千地说道:
“诸位,前日我与一众谋士商议过了。”
“我军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西进洛阳,迎奉天子,此战关系到我们未来的战略方向,甚至是生死存亡……”
曹操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他知道自己想要对抗如日中天的袁绍,就差一个政治筹码了。
而天子就是他目前能够得到的最大赌资!
见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目光向一旁的李翊瞟去。
李翊当即会意,拍了拍手。
典韦自门外走进,背上扛着一个巨大的木盒。
“哗啦”一声,一面占地两丈有余的地图铺在了众人脚下。
众人全都好奇地将身子前倾,一探究竟。
原来这是一张司隶地区的地形图!
它不仅涵盖了洛阳城周围的所有关隘通道,就连颍川、许县、陈留郡都画进去了。
并且这张地图绘制得十分细致,里面的每一座山、每一条路、每一条河、每一个城县村落都画了出来!
包括荀彧在内的所有官员,全都不禁张大了嘴巴。
不是因为这张地图有多大,而是这张地图画得太精细了。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绘制这样一张地图,中间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李司马这是……”
“地图啊,还能是什么?”
李翊呵呵地一笑,他完全能够理解众人为何如此惊叹。
因为这个时代想要绘制这种庞大且精细的地图,那是需要长年累月的游历山川大河……
中间得一边考证,一边绘制。
这对制作者要求有极高的管理能力。
而李翊恰好就是一个管理能力极强的人,他前世管理世界500强企业。
如今组织一群人去绘制地图,对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踏……踏……
曹操小心翼翼地踩在地图上,汉朝开会大家都穿得拖鞋,防止地板被踩脏。
所以曹操能够直接走在地图上仔细观看……
“洛阳城!”
曹操脚踩在一个小点儿上,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淡笑着对众人说道:
“此处便是我们行军的目标!”
曹操的脚继续向前挪动,顺着一条山道来到了陈留……
“这条路就是子廉上次开拓的道路,沿途关隘俱已被吾攻克。”
“或攻杀,或收买,总之这一路已无多大阻碍。”
“我已经与李司马研究出了一条攻取洛阳城的方略,以确保此次迎奉天子万无一失!”
“只是洛阳城现在是一片废墟,不适合天子居住。”
“若要重新修葺,则耗时耗力,耽误许多功夫,天子那边也不好安置。”
“所以我欲劝天子移驾迁都……”
讲到这儿,曹操走到了许县的位置。
这一次,他直接将身子给蹲了下来,用手在小黑点上敲了一敲。
“诸位观此处如何?此地乃是我和李司马共同商讨出来的建都点。”
“许县西北有嵩山作保,更有石人山、白云山、浮游山等多处山脉连绵,可保西北安定。”
“同理,南部也有大别山,旁人轻易不得进。”
“东部虽为平原,却地处兖州,在我手中。”
“倘若我们迁都于此,则我军进可攻,退可守,不用担心西北两面来的强敌。”
曹操着重强调西北方向的强敌,指的就是李傕、郭汜。
霍……
众人还没从这张精细的地图中反应过来,没想到曹操又抛出一个这么重量级的消息。
居然想直接迁都!
而且把地方都选好了,大伙儿瞬间感觉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
好在众人反应快,领导既然准备这么久了,那肯定就是通知咱们的,而不是跟咱们商议的。
谁要是在此刻出来提反对意见,那肯定是职场小白!
于是众人连连颔首,喊道:
“好位置!好位置!”
“以许都为新都,进可攻退可守,比一片废墟的洛阳好上百倍。”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大家还是挺懂事儿的嘛。
于是目光逡巡一圈,最后落在了李翊身上。
“李司马,咱们商量下来的方略,是你来讲,还是我来讲?”
话落,所有人都看向李翊。
“在下不过是提点了曹公几句,最终拍案的是曹公,自然当由曹公讲明!”
李翊可是职场老油条了,怎么可能这时候出来抢领导风头呢。
曹操颔首,豁然起身,朗声对众人道。
“此次我军志在进洛阳,迎天子,迁新都!”
“为保证此次计划的顺利,故欲分五营行事!”
“五营中,每营各设主、副二将。”
“在迎奉天子,定下新都之后,再论功行赏。”
“此次五营中,谁要是军功最高,那到时候曹某便会想天子请的‘第一上将’之名!”
霍……
第一上将!
前面几句话众人倒没怎么在意,可最后一句“第一上将”一出来,众人顿时蚌埠住了。
尤其以夏侯惇等武将为首,全都面露兴奋之色。
大丈夫爱名,即便是一贯不争不抢的李典、乐进等人,此刻也显得无比兴奋,跃跃欲试。
首先就是“第一上将”这个称号本身名头便响,还是天子敕封,算是官方认可。
这其实是李翊的营销手段,为的就是调动众将的积极性。
毕竟迎奉天子是要争分夺秒的。
曹操的话还在继续。
“这一次分营暂不论功绩大小。”
“我曹操自领先锋一营。”
“先锋第二营就由于禁来担任主将,副将乐进。”
二将闻言连忙起身,抱腕喊一声“领命!”
“先锋第三营由夏侯惇担任诸将,副将曹洪!”
“先锋第四营主将由夏侯渊担任,副将曹洪!”
“曹仁负责留守兖州,李典副之!”
众人齐齐拱手领命。
但又很快发觉不对。
曹公不是说先出先锋五营吗?
这不才四营么,哪有五营?
曹仁、李典明明是在负责守兖州,那……第五营上哪去了?
就在众人不解之际,曹操的眼眸却望向了李翊,掷地有声地说道:
“先锋第五营,主将李翊,副将曹休!”
啊?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
不管是夏侯惇为首的武将也好,还是荀彧为首的文官也好,听到这话时全都沉默了。
李翊不是别部司马嘛,在文官里面都是属于管后勤的。
怎么给拉到前线去,还担任主将了?
这……
曹公难道是想把李翊培养成一个帅才吗?
对于一个从未独自率领过军团的新人,还是谋士而言,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毕竟军中无儿戏,那可关系着千万条人命呢。
尽管李翊的确展现出了均衡的能力,但即便往帅才方向培养,是不是应该先从副将开始做起?
这样的好处是既能培养战场经验,又有主将节制,不至于犯错误。
但你这直接担任主将,万一出了差错……
众人心中虽对曹操这个决定持怀疑态度,但考虑到曹操对李翊的信任,加之李翊近日风头正盛。
大家都不好站出来泼冷水……
可李翊这边还没说话,众人还没从这个决定中反应过来时。
忽听得人群中有人拍案而起。
“啪!”
乐进站起身来,神情显得很是愤愤不平。
“主公何以小觑乐某人?”
诚然,曹操比起外姓武将都是优先重用宗族将领。
但这不代表乐进等外姓武将就不争!
其他几营都由曹氏宗族将领担任了主将,好不容易有一先锋营是外姓将担任。
而曹操却选择了于禁,而让他乐进给他打副手。
两人都不是谯沛勋贵,没有谁高谁低。
乐进自诩不比于禁差,况且他比于禁投靠曹操的时间更早。
立下的军功也不弱于于禁,怎么到头来还要被于禁压一头?
“自打曹公陈留起兵以来,乐某人就一直追随于主公左右。”
“曹公缺兵之时,乐某孤身回乡募集乡人千余。”
“先随曹公征讨黄巾,后又随曹公打徐州,保濮阳,我从未有过退却!”
“如今怎的反叫一个后来的于禁为主将,让我给他担任副手?”
武将心气儿本来就高,谁会心甘情愿的给人当二把手呢?
尤其那人并不明显强于自己。
乐进当众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其实也完全情有可原。
他很早便追随曹操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本人其貌不扬,与曹操一样短小。
但作战勇猛,常常身先士卒,负伤无数,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反观于禁,此人本是鲍信旧部,投靠曹操的时间并不长。
立下的功勋也远比不上乐进的多年奋战。
所以,于情于理乐进都能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毕竟,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嘛。
“文谦不必妒恨!”
曹操淡淡一笑,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他偷偷瞥一眼李翊,李翊也是含笑点头。
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如此安排,此时乐进的反应正是二人最初预料的那般!
不等曹操开口解释,李翊率先起身。
“乐将军素来胆烈,每战必身先士卒,这些我们大伙儿都看在眼里。”
“则是乐将军陷阵有余,为一营之统帅却稍显不足。”
什么!?
听到这话,乐进顿时有些懵。
“一营之帅所需要的不是武艺之强,胆气之高,而是要求他言必行,行必果,树军纪,明法度。”
“有功者赏,有过者罚。”
“于禁将军虽然功勋不如乐将军,但他治军严整,赏罚分明。”
“这便是帅与将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