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平生很少将自己的姿态放的这么低。
尤其对方只是一个看门护院的,若非有任务在身,曹休岂会拿正眼儿看他?
“咳咳……”
一声轻咳,护院面露难色。
“诶呀呀,这事却是难办呐。”
“足下也知道张太守向来忙碌,每日除了为百姓治病,还有许多公文要处理,实在抽不出时间。”
“照理来说,旁人不是想见我家大人便能见的,前日袁绍也曾差人过来,那使者等了足有七八日,现在还在馆驿中,没能见上张太守一面。”
七、八日?
曹休凝眸,暗想我如何等得七八日?
李翊临行前叮嘱过,务必一月之内将张仲景带回来。
这前后光是赶路就已经耗费不少时间,若是因为不肯相见而多耽搁,岂不有负先生重托吗?
“小哥,咱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我是真有急事儿,耽误不得。”曹休急忙问道。
“委实难办……”
护院摆了摆手,眼珠子却在骨碌碌旋转。
“若是少将军实在要见张太守的话,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曹休忙问。
“得加钱!”
护院脱口而出……
嘶……
曹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气这护院趁人之危,而是气你他娘的为什么不早说?
要知道,他此次出门是办公的。
一切费用,最后都可以在李翊那里报销。
人李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要加钱你早说啊,反正曹休又不心疼。
何况李翊曾经多次教诲曹休。
——凡是能用钱摆平的事,一律用钱解决。
“咳咳……”
曹休面色稍缓,压力也小了许多。
那边护院开口解释道:
“这钱可不单是为我一人要的,要知道,咱也只是个给人看门护院的。”
“若要见着张太守,中间层层打点,得耗费不是银钱。”
“你说是也不是……?”
话音方落,曹休展颜笑道:
“好说,你开个价吧!”
那护院没曾想曹休这么好说话,犹豫了片刻,试探性地说道:
“要见着张太守……少说……少说也要两袋金子!”
这是他尝试性地报价,想要试探一下曹休的底限。
砍价的原理自然是希望无限接近对方所能接受的最高价高。
倘若曹休表现出不悦,那他可以再适当降价嘛。
谁料,
只是短暂的迟疑,曹休豁然起身,从身后木箱处取出了三个袋子。
沉甸甸的。
曹休一一解开,露出金光闪闪的黄金。
“这里是三袋金子,只要你能帮我见着张太守,我便多给你一袋儿,劳烦小哥替我安排去吧!”
啊……这……
护院眼珠子一转,顿时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曹休出手如此阔绰,他就应该再把价格报高一点儿!
曹休自然不心疼钱,反正都是公费报销。
“照!照啊!”
护院儿也不知是喜是忧,拍手道:
“我就喜欢少将军这样的敞亮人儿!”
说话间,一个饿虎扑食上前狠狠地将三袋金子揽入怀中。
谁料就在这时,驿馆外传来一道通传的声音——
“张太守到!”
啊……啊……
不是?
这下,轮到这护院儿傻眼了,心想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曹休也十分诧异,感叹自己刚把钱送出去,下一秒张太守就来了?
这就是先生时常挂在嘴边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边护院儿先将金子揣入怀中,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主动出门去迎。
曹休也缓缓起身。
这时,张仲景已经进了屋子。
“足下便是兖州来的贵吧?”
未等曹休开口,张仲景进门便先主动打招呼。
还不忘向曹休行了一礼。
这……
那护院儿傻眼了,这节奏不对啊?
曹休什么时候变成张太守口中的“贵”了,又什么时候对外郡使者如此气了?
凭借张仲景医圣的名号,他有着远大于太守的名气。
放眼整个荆南,除了刘表之外,只怕还没人受得起张仲景如此大礼。
护院吞咽了一口口水,摸了摸腰袋里的金子,只觉里面有千斤重!
揣起来实在不怎么踏实……
“在下是兖州曹州牧麾下,牙门将曹休,受我家别部司马之命前来拜谒张太守。”
“今日总算得见太守仙颜,幸会幸会……”
说着,曹休向张仲景缓缓行了一礼。
“诶呀!不敢不敢!”
“折煞老夫也!”
张仲景赶忙上前接住曹休,语气十分的和缓,浑不似之前对待外宾那般冷漠。
“敢问曹将军,今早你差人送来的那四卷竹简书,是何处得来?”
张仲景直接开门见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他心想这书难不成是曹操写的吗?
张仲景早年做过太学生,听过曹操的名声。
他自陈留起兵,号召讨董,这些义举还是很令张仲景佩服的。
“不瞒大人,此书是我家先生交给我的。”
“哦,你家先生是谁?这书是他写的吗?”
张仲景连忙问。
曹休摇了摇头,“恕在下不能说,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将书卷送到太守手中。”
“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严格遵守李翊临行前的吩咐。
不管张仲景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果然……
张仲景被曹休这番整得更加好奇了。
“能写出如此巨著之人,在医术领域便有一番大作为。”
“世人谬赞我为‘医圣’,可笑我行医一生也没能治好伤寒症,此书作者却记载了三百多种能治疗伤寒症的方法。”
“他比我更加值得‘医圣’名号。”
我夸我自己。
张仲景叹了口气,继续道:
“可惜老夫无缘得见此书作者。”
“不知曹将军可还有其他的书卷吗?”
曹休的回答再次泼了他一盆冷水。
“在下实不知!”
啊……这?
这下,不止张仲景懵了,一旁的护院儿也懵了。
大哥请问你这趟来了是干什么的?
就是送个东西的话,还见什么人?
你一问三不知,见着张太守了又有什么用?
意义何在?
“……哈哈哈。”
张仲景虽是难掩脸上失落,可仍是勉强笑出声。
“既然你家先生不远千里派你来赠我这悬壶济世的竹简,定然有什么目的吧?”
“若不然,我与你家先生素昧平生,怎会无故赠我书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