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本就是聪明人,又听曹操如此说话,当下也已猜到这位先生是谁了。
不禁慨然叹道:
“不想李司马不仅能够在战阵之上纵横捭阖,还能够在医理上妙手回春。”
“戏某自叹不如李子玉。”
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包括曹操在内的众人全都笑了。
“子玉确实是神人,不仅能够妙算人心,还能把志才你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如今兖州八郡、徐州四郡……数以万计的伤寒病患者,全都有救了!”
“这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呐!”
曹操的声音传出,很快便被周围的声浪给盖过去。
“太好了,有救了,咱们也有救了!”
“李司马妙手回春,他能医好伤寒症,走……咱们这就去李府,去拜见李司马去……”
“天可怜见,我儿有救了,我儿有救了,哈哈哈……”
所有的伤寒患者还有其家属,眼珠子里全都闪烁着光。
能给他们光的人不是迪迦,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曹营玉郎!
……
十五日后。
黄河以南,荆南之地,长沙郡。
“哒哒哒……”
几匹快马在寒风中奔驰,几名身裹裘衣的骑士一刻不停地向前冲刺着。
尽管他们的脸上已饱含风霜,可仍旧不知疲倦,一刻也不敢多歇。
其中一人怀里抱着个竹筒,筒内藏着许多竹简。
放眼望去,就知道这帮骑士身份不低。
因为他们装竹简的木桶外全都裹着糯米,涂了一层又一层。
这是大户人家才会如此消费。
之所以裹糯米,是因为南方气候要比北方湿润,担心竹简上的字迹被湿气破坏。
“少将军,咱们要不歇一会儿吧。”
“这人不累,马也该累了……”
说话之人是一名十分疲倦的骑士,在他旁边的是号称曹营“千里驹”的曹休。
他其实也十分倦怠,但还是强打精神,摇了摇头。
“时不我待,先生吩咐我做的事,我没有一日不夙兴夜寐。”
“生怕有负先生重托。”
“况荆州来回一趟便是将近一月,一个月时间要发生多少变故,你我皆不可知。”
“大家都在忍忍吧……”
说话间,曹休抬头眺望高耸的城墙。
这一路他们行得已是足够快,水路、陆路全都走了个遍。
两千里的路程,只花了十多天,这般昼夜兼程,属实不易。
众人很快驶入长沙郡。
比起中原的纷乱,远在荆南的长沙倒是显得格外平和宁静。
老百姓们虽不说衣食不愁,但却还能下地劳作。
不像中原,两步遇饿殍,十步逢白骨。
这肯定与长沙太守张仲景脱不开关系,此人本就是从医,医者仁心,待百姓自然宽厚。
除了仁政之外,还得有武力震慑。
才能够防止不被流寇、山贼、水贼觊觎……
武力这边,
得益于一位百步穿杨,威震荆南的将军黄忠黄汉升。
有他坐镇,寻常水贼、流寇几乎不敢过来侵扰。
“得得得……”
战马嘶鸣,曹休与一干骑士翻身下马,赶到了长沙的太守府。
不过今日来得却不凑巧,府外挤满了人群,几乎都是寻常百姓。
曹休起初以为这些人都是来告状申冤的。
暗叹难不成长沙这般民风,还有这么多冤情不成?
但仔细一观察,却发现这帮人手上并未带有诉状。
反倒是不少人身上缠着绷带,涂着膏药,甚至还有伤寒症患者也堵在门前……
“这太守府是判案的,还是问诊的?”
“古怪的很……”
曹休小声嘀咕,才明白先生吩咐自己的事情不好办。
挤过人群,直往门前插。
周围百姓本来排队有序,见曹休人高马大,也不敢与他纠缠。
守门的护院拦住曹休,厉声喝道:
“来这里就得排队,回去!”
言简意赅。
曹休解释道:
“敢问这里可是张太守的衙署?”
那护院睨曹休一眼,沉声道:
“我家府君正在开堂问诊,我瞧你身轻体健,也不像害了病的,找我家府君有何要事?”
呼……
曹休轻舒口气,路找对了便好。
“在下兖州来的,奉……”
想了一下,还是搬出曹操的名号,“奉我家主公之命,为太守送来一些竹简。”
唔……
兖州的主公,那便是兖州牧了。
比张仲景的官位要大得多。
市长对上省长,这护院两边还是拎得清的。
当即改了神色,赔笑道:
“原来是兖州来的贵,只是我家府君现在专心研究伤寒症,不愿接见外。”
言外之意,你要是来看病的,我见。
你要是来谈生意,或者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见。
这……
曹休没想到上来吃了个闭门羹。
虽然曹操官位远比张仲景要大。
但现在朝廷对地方官控制力薄弱,官位也更多是个忝头。
只要是一方郡守,就等于是一方之主了,谁又大过谁?
犹豫片刻,曹休从袖口里取出一锭金子来,悄悄塞到那护院手里。
“劳烦小哥通融通融,在下真是有要事。”
咳咳……
护院眼疾手快,接过金子的一瞬背过身去,迅速地揣进兜里。
“好吧,不过我也只能帮你通传一声,成与不成我也不知。”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家府君脾气不好,莫说你家曹州牧。”
“便是河北的袁绍,幽州的公孙瓒,荆州的刘表,他老人家也全都拒绝过……”
袁绍、刘表?
曹休暗想这张仲景名气竟如此之大,能引得天下这么多英豪过来请。
看来先生早有预料……
“那就劳烦小哥了……”
曹休点点头,太守将怀中的一筐竹简交到这护院手中去。
“只需将这竹简交予你家太守看便好。”
唔……
挺自信嘛。
护院一手接过竹简,转身便往大堂方向去了。
在交付的一瞬,曹休身子终于熬不住,倏地一下便坐倒在了地上。
他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
总算是把先生交代的任务给完成了,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能够落下。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张仲景在看了这些竹简后会作何反应?
他真的会如先生所预料的那般,乖乖跟自己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