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清停住了脚步,回头冲着林管事微微一笑:“林管事,还有事吗?”
林管事的眉眼比刚才还要疏离,言语里压抑着一丝愠怒:“燕王妃这是打算用你娘的事情来要挟我帮你吗?”
沐云清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那师伯愿不愿意呢?”
一声石伯彻底底击碎了林管事强自佯装的镇定,他原本温润的眸子霎那间变得凌厉起来,死死地盯着沐云清,但却没有出声。
沐云清却是忍不住笑了:“开玩笑的,我只是想过来看看让我娘临死都还惦念着的师伯长的是什么样的。
如今如愿以偿了,我在我娘的忌日告诉她师伯你活的很好,她可以放心了。
今日打扰了,师伯保重!”
这次是真的打算走的。
可是林管事却再次喊住了她:“且慢!”
沐云清无奈回头:“师伯,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知道您在这里也纯属偶然,以后不会再打扰您了,林管事!”
称呼一改,就说明沐云清之后不会再攀这层关系了。
林管事看着沐云清明亮透彻的眸子,他身上的那股子防备气息渐渐地卸了下来:“你……想听听我和你娘还有你爹之间的故事吗?”
沐云清有些诧异,挑眉道:“这……合适吗?”
她并不是个热衷打听别人八卦的人。
林管事却是重新坐下沏了壶新的茶水,示意沐云清坐下:“不过是些陈年往事,没什么不合适的……”
既如此沐云清也不好回绝,便又坐了下来。
“你娘……她应该至死还恨着我吧……”
林管事长长叹息了一声。
沐云清则从中听出了遗憾无奈以及凄苦,心情也不由地跟着惆怅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措辞道:“我想她留着那些画像想留住的应该是年少时的美好,而不是恨!
若是恨的话,应该把所有的记忆都烧成灰烬才是。”
“我娘走的时候我还不咋记事儿,但通过府里人的转述,也知道她嫁给我爹之后过的很幸福快乐,只是遗憾的是我爹在刚到北境时受伤留下了病根……”
林管事有些愣怔随后苦笑了一声:“她应该是连恨都想不起来了吧?
我也曾不止一次地看到她和你爹琴瑟和鸣的样子,还有你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场景。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爹比我更适合她!
他知道你娘需要什么,更能给你娘安全感。
你之前说你娘的性子洒脱又细腻,渴望宁静平淡的生活,其实只是一方面,她生性活泼,你要真是让她过天天死水一样的日子,她会受不了。
她就适合跟你爹在一起,该轰轰烈烈的时候就轰轰烈烈,累了倦了就找个地方休养生息一阵,一旦恢复了,就又呆不住得那种……”
沐云清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郑敏君的影响,知道的那些不过是道听途说加上自己分析推理出来的。
听林管事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我对娘的记忆太少了,对她不够了解。听林管事这话,当年我爹和我娘在一起是您成全的?”
她从赵氏那里听到的是林管事做为郑敏君师兄移情别恋所以才让郑敏君嫁入了沐王府。
但是从她知道这林管事在南谷这个地方呆了多年之后,就觉得这个说辞有点不那么有说服力了。
大概林管事也没想到沐云清会这么直接,他稍稍愣了一下,随后苦笑道:“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无私。
要说成全那也是被迫的!”
见沐云清一脸不解。
林管事叹息了一声:“当年的确确是被你娘撞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躺在我的榻上,榻上还有血,我在一旁……”
这话一出,沐云清的眼睛陡然瞪大了。
这……还真有这回事啊?
林管事面色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女子是我的表嫂……”
沐云清的眼珠子要出来了!
行不行啊这?
林管事脸色微红,言语有些急切:“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表哥和表嫂被人追杀,我表哥把有身孕的表嫂托付给了我。
表嫂受到惊吓小产了,所以床榻上有血,而我在给她针灸……”
沐云清:……
能不能一口气把话给说完?
“这么说我娘是误会你了?那你是没解释?”
“解释了,你娘不听,给了我一巴掌就跑了……”
沐云清自以为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场景,估计也冷静不了哪里去,光是想想都要爆炸了。
“那后来呢?”
沐云清有些无语,这个林管事怎么说话一节一节的,净吊人胃口。
“后来等我料理好表嫂,安顿好表哥,再回头找你娘时,她去了北境杀敌,你爹为了救她差点丢了半条命,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沐云清还是能感觉到林管事身上散发出来了哀伤。
沐云清皱眉头。
这还真是一步错过步步错过了。
“那你后来就再没去找我娘解释?”
沐云清觉得不管咋着,没人愿意背着别人的误解活着吧?
林管事摇了摇头:“我有想过,所以曾偷偷地观察过他们一段时间,后来也想明白了,她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就让她恨着我幸福地活着就好!”
沐云清抽了抽嘴角。
真是个痴情种啊!
不过这都是个人选择,她无权评价。
只能感慨一声,造化弄人啊。
“那你是怎么想到来药王谷的?又是怎么当上了这个管事,天天的啥事也不管,也没人挑你的刺儿呢?”
沐云清一连串的问题,让林管事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在你爹娘相继过世以后,有一段时间我特别的心灰意冷,就漫无目的地随处走,无意中闯进了这里,正好南谷这边缺种花药的人,我就这么留下了。
至于这个管事,是我白捡来的,南谷因为都是花药,不如其他几个谷受重视,谷民们能跑的都跑了,剩下来的人里面就我种花药种的最好,所以就这么顶了这个名号。
至于说没人来挑刺儿,那也是没费这个力气的必要!”
林管事这么一说,沐云清恍然。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
一个没有威胁力的人,的确是没有被关注的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