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有时候沉下心来仔细想想,让子奇不可思议的是,这仅仅半年时间,他的人生竟然发生了滑铁卢般的变化。友情、爱情、亲情大洗牌。
那些软绵的情爱,现在变成了钢铁一般坚硬的生活难题。他应该做什么样的活,才能保证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农村的女人怀孩子没有那么金贵,淑贤仍然跟子奇每天下地干活,仍然要做饭,该做的活一样不能少,就像瞌睡一样,只能从自己眼睛里过。
跟之前不同的是,淑贤的饭量大增,见啥都馋。一天,路过张大头家的门前,淑贤望着人家院子里树上的那一颗颗果肉丰满的酸梨子口水直流。
酸梨子其实官方的名称叫酸梨,但是在这里大家似乎习惯了在酸梨的后面加个“子”,就像在人名的后面加一个“子”一样,比如说小霞子、艳子等名字的称呼,叫起来不是那么的腻,也显得有些亲切。这很符合这里人的性格一样,也许会对人很好,但是从来不会说甜言蜜语。
酸梨子成熟后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用一套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将它做成化心梨,到了冬天用茶罐子一煮,给孩子和老人吃,孩子吃了润肺防咳嗽。老人吃了,可帮助排出陈痰。
如果是别的乡邻,子奇就直接敲门去要了。反正乡邻之间,都是一家有难八家帮,相互还是比较团结的。当然也免除不了个别异类。
可偏偏这位叫张大头的邻居家跟子奇因为地交界的问题有过节。张大头是他的外号,但是因为大家长期叫这个外号,竟然不知道他的本名叫啥了?张大头外号叫大头,在这里是冤大头的意思,但是他一点都不像冤大头,他鬼精得很,每次不在自己家地里好好干活,就爱挖田埂子,垫田埂子,然后向别人家地里慢慢地渗透。后来,他自己家的地越来越宽了,别人家的地却越来越窄了。
子奇也是个粗线条人,不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计较,但是他发现他家的地头尖越来越小了,紧挨着的张大头家的地头大了一点,他以为是自己的视觉问题,专门找来尺子一量,少了一截。他又偷偷地量了张大头家的地,却多了一截。当初分地的时候,大队书记和各大队长带着村民们都是在地里量,谁家多少地那数字都是定的。
子奇很气愤,专门找张大头理论,张大头死活也不肯承认,子奇本来想就地给张大头两脚,教训他一顿,让他长点记性。但是,理性战胜了冲动,他本来占理,但是他一冲动,打了张大头,就把一个有理的事情,做成无理的事情。那太得不偿失了。于是,子奇干脆打蛇打七寸,抓住事情的关键,找来三队的建国队长理论,用数字说话还能有错。难不成他家的地还能热胀冷缩不成。
果然,建国队长一来,用尺子一量,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张大头不仅移他与子奇家的地交界,还移了他与别人家的地交界。要不是子奇先揭发,大家都被蒙在鼓里哩。
因为这件事情,乡人对张大头的印象都不是很好,谁也不想跟他家合作种庄农,也不愿意跟他家有来往,他家在乡里就成了一个异类。
但是,张大头仍然不会放弃他的“致富”行动,偷挖别人家的洋芋,偷搬别人家的玉米棒子。这样的人他有一种心理,他也想致富,但是他就是不肯脚踏实地。不过,自从上次得到痛的教训以后,子奇家的地以及地里的作物,他是打死也不敢动了。
不过,张大头在乡亲的眼里是不劳而获的人,他家院子里的果树很多,尤其那棵酸梨子树,不仅果实大,肉厚,酸中带甜。淑贤之所以想吃,是她有一天路过的时候,在她家门口的树下拾到一颗刚落地的酸梨,觉得可惜,就捡起来吃了。自此后,淑贤总是对那酸梨子念念不忘,却一直找不到那个品种。
子奇一听淑贤爱吃酸食,他听周围的人说“酸儿辣女”,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总结出的经验,但是他觉着这个孩子一定是个儿子。凡是见到淑贤的人,看着她那坚挺的肚子,和无酸不欢的口味,都说是个儿子。当然,怀孕时,没有人敢说别人肚子里怀的是女儿,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怀女儿是一件不吉利的事似的。
正因为大家的这种观念,淑贤和子奇也潜移默化地盼望着生个大胖儿子。子奇听说淑贤怀孕,喜食酸食,说什么也要给淑贤在市面上找到她喜欢吃的酸梨子。当然,酸梨子很多,子奇以前生活的陈家湾山梁上,不知道有多少棵野酸梨子树,可以随便采摘,可是那些酸梨子长得小,果肉也少,而且又涩又酸。
子奇为了让淑贤吃到肉多又酸甜的酸梨子,决定去县城里看看,顺便看有没有什么小生意做。
在县城里,子奇直奔水果批发市场,子奇脑子灵活,他似乎从小就对这样的信息比较敏感。别的人买水果,一般都是在水果摊上买了就走了。有心的子奇在外面的水果摊上打听了价,专门跑到了批发市场开始询价。当然也是因为本身口袋里干瘪,所以想尽量能省则省。子奇经过这样的一番比较,利润差就出来了。子奇灵机一动,乡里也有集市,水果摊点倒是没有,虽然乡里消费水平不行,但是总有人有这个需求。
当天,子奇就弄回来了几大框子的水果,一边拿到集市上卖,一边给淑贤吃。勤俭惯了的淑贤并不舍得吃好的,她总是将水果框里挑剩下的、垫烂的、有伤疤不好卖的挑拣出来自己吃。把长相好的,都帮子奇摆得整整齐齐的。
总之,因为淑贤想吃酸梨子,子奇找了个做生意的活。要不家里地少,地里的活干完了,家里的掌柜的,天天在家里面游手好闲,没有经济来源,连吃袋盐都没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