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北堂的将军,整个大周就一人,北堂缪,字兴归,生于鼎盛贵胄世家,是目前朝中最堪用的武将。
这个人天生傲气,轻易不与人打交道,怎么会被处在深宫里的七皇子给纠缠?
“北堂缪,有与七皇子吵闹过吗?”他问。
许智摇头:“没听见什么风声,倒是有人说,北堂将军在离京之前,还特地去了一趟锁秋宫。”
顿了顿,他又补道:“不过也都是道听途说,真假难断。”
无风不起浪,总是有这样的事,人家才会说。叶将白冷笑,撑着眉骨倚在靠垫上,没好气地想,这两人就算有什么交集,也不可能是政事上的,至多不过是断袖之交。
而且看态度,北堂缪还不讨厌赵长念,反过来说,或许还挺喜欢。
难不成北堂世家也出了个断袖?
许智被叶将白这突然阴沉下来的表情吓了一跳,忐忑地道:“主子不必心忧,北堂将军并未帮扶过七皇子,想来也许是有些交情,但交情不深,不足以让他为七皇子出面。所以之后就算有什么事,北堂家也必定不会有反应。”
看着他这突然惶恐的语气,叶将白才反应过来自个儿有点不对劲。微微抿唇,他收敛了些,平和地道:“我没有在担心这个,北堂一门一向远离朝堂争斗,不必顾忌。”
那您在气个什么啊?许智不明白,也不敢妄言,干脆侧头掀开一角车帘往外看。
七皇子的车顺利地出了宫,一路到了李府正门口,门房出来接了帖子,点头哈腰地请了七皇子进门。
叶将白斜眼瞧着,又是一声冷哼。
这些个官邸,说进去是容易进去,但见不着人就是见不着人,人家有一百种法子能让她吃闭门羹,偏生她还觉得退礼简单。
果不其然,没进去半个时辰,赵长念就一脸茫然地出来了,站在门口,管家和一众姬妾还齐齐对她行礼,礼数是周全的,但红提手里捧着的礼盒一个也没少。
“这该如何是好?”长念皱眉问管家,“李大人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等他回来,我再来拜访也行。”
管家笑道:“老爷的事,咱们当真不太清楚,等他回来了,小的们立马去请您。”
说着,还给她鞠了好几个躬。
人家态度这么好,长念也就说不得什么了,一脸懵地扭头往车的方向走,走到一半觉得不对啊,问红提:“那他要是不来请我,怎么办啊?”
红提为难地摇头:“没法子。”
脸蛋一鼓,长念扭身又回去,横眉叉腰地道:“我就在这儿等李大人吧,大不了等到天黑,他总是要回来的。”
“这……”管家一脸惶恐,“这不好吧?太怠慢您了,您进去喝茶也好。”
“不必。”长念摆手,一脸精明地道,“里头坐着,大人回来了我也看不见。”
“瞧您这话说的,老爷回来,您就算没看见,咱们也必定知会老爷。”
那谁知道呢?长念有点生气,她觉得自个儿被敷衍了,要是换成太子或者三皇兄他们来,定是能立马见着人的。
拿了长凳来在门口坐下,长念无视了管家和姬妾的劝说,执着地盯着刘府大门。
“这……”许智看得好笑,“这七殿下委实纯良。”
纯良这词也太委婉了,直接说她蠢不好吗?这人就是蠢,人家官邸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她以为堵着一个门就可以了?
再说了,堂堂皇子,为什么要亲自来做这么掉身价的事?
叶将白磨了磨牙,看着远处一脸执着的赵长念,决定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然而,半个时辰不到,外头开始飘雪了。
赵长念出来的时候穿得就不多,就算红提给她拿了披风来裹着,也是坐在风口上,没一会儿嘴唇就冻得发紫。
“殿下。”李府的管家替她撑着伞,跺脚道,“您别为难咱们啊,都不容易。”
“我没为难你们,你们不用管我。”长念哆哆嗦嗦地道,“我就是等大人归府而已。”
管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位殿下,您这行为实在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殿下,您伤才刚养好。”红提也很担忧,“要不上车等也行。”
长念固执地摇头。
上车等不行,她只能在这里坐着,才能把人等到,她很清楚。
远处的马车里,叶将白一开始还捧着热茶看热闹,但雪越来越大,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李释庆胆子也太大了,就算七皇子不得宠,也不是给他这么怠慢的。
“许智。”他开口,“让人去说一声,等会宫里指不定有什么圣旨送过来,要李大人接的。”
“主子?”许智吓了一跳,“什么圣旨?半点风声也没有啊。”
“我说有,就是有。”叶将白阴沉了脸,“看他接不接吧。”
圣旨一来,在府里的人是一定要穿戴整齐到正门来接的,敢从后门溜出来再绕去正门,那就算他藐视圣上。
许智不明白这好端端的是怎么了,但主子的命令他是听的,当即就让人去传话。
于是,在赵长念被冻成冰棍之前,李大人终于是行色匆匆地跑了过来。
“七殿下,您快里头请!”李释庆满脸慌张,“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怎的是好?快请进,请进!”
长念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跑来的方向,淡笑道:“进去就不进去了,我只是来还大人的礼。国公说大人礼太重,咱们受不起。”
“哎,就是些家乡小玩意儿,怎么算得重?殿下言重了,咱们先进门……”
“国公不收,我也不能收。”完全不吃他的官腔,长念挥手就让人把礼盒塞进后头管家和家奴的手里,等他们拿稳了,她才咧嘴笑,“您收回去,我就可以回宫了。”
李释庆嘴角抽了抽,又惦记着圣旨的事,不敢与七皇子在这门口多纠缠,权衡一番,还是只能拱手:“那改日微臣再进宫拜见殿下。”
“好。”长念点头,从长凳上起身,踉跄两步,勉强扶着红提的手站稳,“那我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