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怀聿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花心之态,又如从前一样开启了投喂技能。
不过,楚之一总能感觉出现在的投喂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她觉着他在演戏,营造出一种‘他一个阉人也被美色所迷’的模样,从而能够更加严密的保护梧桐巷里的佳人。
但现在……她总觉着他的投喂似乎发自于心。
这就让她不是很舒坦,莫名的把他往花心大萝卜上套,所以她开始躲着他。
衙门放出了认领丢失孩童的告示,目前已经有两个孩子被家人领走了。
场面的确是动人,不管是卫所还是肃宁卫的糙汉们,瞧见当时的场面也跟着红了眼圈儿。
陆秋正在跟小麻子玩儿,小麻子正是那天在屠宰作坊里救出的那个被父母卖了的小姑娘。
她脚好多了,虽然还不能跑跑跳跳,但拄着拐自己走动完全没问题。
小姑娘接连几天吃饱肚子,脸颊都鼓出些许来了。
陆秋拿麻糖逗她,她虽然馋但会压抑自己,那种对渴求之物尽量不要渴求的样子,特别招人心疼。
“夫人,怎的失神了?”连麻糖都不吃了。
回神,楚之一摇了摇头,“想起了之前看过的戏,一对儿主角经历万难走在一起成为神仙眷侣。哪想到男人却是个隐藏的负心汉,在外对别的女子嘘寒问暖照顾周到。
辜负我这个看戏之人的感动,更对那女子倍感同情。
为了爱情情愿像个物件一样被藏起来,直至现在都不知她的情郎是个隐藏的人渣。”
陆秋一听这种故事,自然而然的同仇敌忾起来,“男人的通病,花心是治不好的绝症。”
周遭听到他们谈话的男性同僚们无不投来无语的眼神儿,示意她们不要一概而论。
但并没得到理会。
就在这时,又有人来认领孩子了。
小麻子忽的拄着拐单脚蹦到陆秋旁边,脸色煞白紧紧抓着她的衣袖。
那一对儿夫妻进来,快速锁定了小麻子。
“乖女啊!”
“我的心肝儿啊!”
俩人灰头土脸的扑过来,作势要把小麻子拽过去。
小麻子死死抓着陆秋,拐杖都掉了。
“乖女啊,爹娘可找到你了,快跟爹娘回家你哥哥都想你了。”
“你手里还有麻糖呢,拿回家给你哥尝尝。”
一个抱着她身子,一个把她手里那块咬了一口的麻糖抢走。
小麻子面如土色,眼泪霹雳啪啦的往下掉,睁大的眼睛里都是惊恐。
陆秋抱住了她,那夫妻俩见势四只手齐上抢夺。
蓦地,俩人觉着肩膀一紧,碎骨之痛袭来迫使俩人松了手。
楚之一一手一个把他们俩拎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跟小麻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还敢冒充她爹娘?
来人,把这俩拍花子的带下去大刑伺候!”
“我们就是她爹娘,不信去麻家村打听打听?”
“官府杀人啦!”
两个人吱哇乱叫,楚之一心头不愉,将这两个老货投掷出去。
险些将地面砸出两个大坑。
“麻家村离这儿不算近吧,他们能这么快找来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儿?
前两个被领走的孩子家就在城里,城外村屯应当没来得及接到消息。”
大家也觉着楚之一所言有理,那这夫妻俩……
“兴许是有人背后指使。那个人把所有孩子的家庭信息都掌握在手,然后精准的找到了家人。
但小麻子的父母先来到此处,我想他通知的应当都是当初卖孩子的父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忽然意识到她所言中有两个信息,一,他们这群人里有内奸,因为暂时只有他们才知道这些孩子的信息。
二,那人是想通过愿意卖孩子的父母,再把孩子买走。
这不禁让大家觉着后背发寒,他们救回了一些孩子,但买孩子的拍花子的依旧层出不穷。
他们藏得深,甚至都藏到自己身边了。
马衡开始与那对儿夫妻进行‘友好’交流,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前天夜里有人去了他们家告诉了他们小麻子没死,养在城中肃宁卫好好的呢。
他们可以把小麻子领回家,然后卖给她,还给二两银子。
俩人一听就动心了,上回卖小麻子的二两银子早花没了。
当时卖完了小麻子,他们俩在城里买了肉买了酒还扯了几尺布料,回去之后一家三口两天就吃完了。
再卖一回又能得二两,还能买酒买肉,上哪儿去找这种好事啊!
那个人是谁?就是麻家村寡妇花嫂。她夫君曾是村里唯一的秀才,成婚没几年就死了。
花嫂守寡,识些字,她娘家外甥做收酱菜疙瘩的买卖,她就帮着给村民牵线、算账,从中捞点儿辛苦费。
每回她外甥都赶着牛车拉着大缸去,那种大缸,三四个小孩儿完全塞得下。
“抓人。”
“夫人,您要亲自去?”
“那花嫂跟外甥用收酱菜的幌子干拍花子的买卖,这么多年指不定卖了多少孩子了。
罪大恶极,不亲自抓了难消我心头之恨。”
肃宁卫大肆出动,这帮鹰犬之中还有一个青衣少女,打马过长街引得无数人翘脚观望。
兰怀聿得知时,她已经出城了。
“你为何没跟着她?”褐眸淡淡直视青止。
青止哑然,“夫人武功高强,属下这武功根本派不上用场。”
“那么你这种武功守在本督身边,岂不是将本督送往刺刀口?”
“……”
青止想哭,督公骂他干嘛?
兰怀聿却没有理会他,执笔书写,最后盖上自己的印。
递给青止,“诱拐孩童者,夷三族。”
青止一愣,“督公,先不说刑部和御史那边又得因为这个弹劾您,那些拍花子得知此事,不得狗急跳墙的把手里的孩童都给杀了呀,毁灭证据。”
兰怀聿淡淡的看着他,褐眸却是坚定不移,“小惩只会让他们肆无忌惮,只有下场残酷到他们承受不起,才不敢再伸出魔爪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且会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曾做过这等恶事继而活如鼠蚁。”
青止懂了,督公是要震慑。
手段不狠,震慑无威!
麻家村,一个不算小的村子,三百多户人家呢。
在卧房里数钱的花嫂被逮个正着,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裹着绫罗绸缎,戴着纯金的首饰,梳满桂花头油的脑袋油光光香的呛人。
在她家共搜出来一小匣的小黄鱼儿,还有二百多两银子。
在这种村子里,能有这么多钱那就是顶级富豪。
村民都围过来看热闹,瞧见花嫂被上了铁链子,不少村民问出疑惑。
“花嫂特别热心,经常去各家帮忙算账、代写书信,忙时还帮着带孩子,她究竟犯了什么罪?”
“你们是官府也不能乱抓人吧。”
“他们不是官府,是鹰……”
说什么的都有,人多生胆气,惧怕都少了。
楚之一和陆秋看向他们,一张张看似朴实又愚蠢的脸。
“这些年来你们麻家村丢了多少孩子?”
众人互相看了看,“那可多了,每年都得没个七八个。”
“在村里正常,没人管他们就四处野。往山上跑下河捞鱼,掉到那个山沟里摔死了、被水冲走了找都找不到。”
楚之一很想给他们两个大耳瓜子!
“每次孩子丢失都在花嫂她外甥来收酱菜疙瘩的前后吧?
那装酱菜疙瘩的大缸把一个成年人放进去都没问题吧?
你们就没想过那大缸里头装的不是酱菜,而是孩子?”
大家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的人群中有个女人大声嚎哭起来。
“我就说她怎么好心的要帮我带孩子!第三天她就说孩子跑到山上去采野果子了。
我找了七八天都没找到我那可怜的孩子,原来是被她拐走了!
你还我孩子!”
一个妇女疯了一般冲出来朝花嫂扑过去。
花嫂被捆的结实无法抵挡,脸被抓的当即见了血。
陆秋又把从花嫂家搜出来的金银拿出来,“你们觉着她一个寡妇用什么方法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见了真金白银,村民眼睛都红了。
咒骂,伺机拳打脚踢,愤慨之色与刚刚还要维护她时简直判若两人。
楚之一深吸口气,叫人把他们拖走。
“孩子是你们生的,亲生的骨肉。在他们还不懂善恶之时麻烦你们保护好他们,不要随便的交给自以为熟悉的人。
人披着一张皮,谁能知道皮下是人还是鬼!”
带上花嫂离开,路过一个房子破烂的人家时,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儿穿着新衣站在家门口。
看到肃宁卫的人马他有些害怕的躲到门后,见他们走远了他才出来。
朝地上啐了一口,“两个老东西怎么还没回来?我要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