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装之后想要出城的贾百顺被抓住了。
他还是狡猾的,毕竟对这座城很了解,观察了几处城门后他选择了由慕坤守着的那个城门出去。
他以为的废物世家子却并没有松懈,甚至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然后他便抽出随身的匕首,打算挟持这个身份尊贵的废物,就能借助此时机出城去。
不过他失算了,不会武功的慕坤把雁翎刀像石头一样朝他面门掷过来。
在他闪身躲避时,慕坤直接扑过来利用健硕的体格把他扑倒。
与此同时四周的人全部七手八脚地扑过来,把他牢牢的按住,最后捆的像要入锅的大闸蟹一样。
慕坤站起身,脸上的肌肉隐隐的有些抽搐,他哈的笑了一声又把身上的灰尘拍了拍。
“我抓住他了!”
旁边的兄弟们都转过脸来看他,他抽搐着脸保持着笑,一一的跟他们对视。
“没错,副指挥使扑倒了他,抓住了他。”
“副指挥使没躲,英勇地扑了上去,我瞧见了。”
大家一一附和,甚至有的过来在慕坤肩膀捶了下。
刚刚他那股英勇劲儿,的确是超乎大家的想象,本以为他会大叫着躲起来,或者呵斥身边人上去为他挡风险。
慕坤亦保持着笑容,感觉今日跟大家重新认识了。
直至押着贾百顺往回走的时候,慕坤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发抖,甚至走路时顺拐了都没发现。
见了英国公后,他这不受控手抖的情况才好转。
长长的舒了口气,之后握紧了老父的手,只叹:“大哥他太不容易了。”
慕家无那种天赐筋骨的子孙出世,长子就得代为习武承担家族责任走武官仕途。
可实际上大哥与他一样,分明就是从文的料子,却小小年纪就提起了刀剑。
儿时的自己不曾思虑那么多,直至大哥去世他似乎都没有真正地感同身受过。
可今日都感受到了,面对着朝自己刺过来的匕首时,那瞬间他觉着自己全身上下的血都迸出来了。
看着自己儿子唇色发白手冰凉的模样,英国公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楚之一慢慢地晃悠过来,看着这对儿父子泪眼相执的模样,她皱了皱眉头以表无语。
“听说世子勇擒贾百顺,令人意外可喜可贺。”
“之一啊,那不算什么,我到现在还后怕呢。”
慕坤倒是也没藏着掖着,把自己尚在微抖的手展示给她看。
楚之一还真没笑话他,看了一眼后又道:“因为不允城内人员外出之事,府衙那边来人了。
别说,文人骂人就是不一样,林周那尚有些学识的样子都被怼得哑口无言。
世子去瞧瞧?”
慕坤一听就赶紧往大堂那边走,已经有不少兄弟聚在那儿了。
各个脸色不好,小声啐脏话,但的确是上不得台面。
两个衙门之间交谈公事,意见相左言辞激烈是常有之事,没人在这档口骂脏话。
那样立即就落了下风了。
慕坤穿过众兄弟走进去,正好府衙那边来的一个小老头义愤填膺的在说林周呢。
什么百姓为天,官侍民为朝廷之纲天下之本;位置颠倒,官将己置于民之上那是倒翻天罡,大逆不道!
林周面色也不怎么好,打嘴仗实不是他所擅长,巧言令色那一套他更不会。
由此当下只有听着的份儿。
待这老头念叨完,他不悔不改然后把他请出去,完事!
就在老头喘气儿的时候,慕坤说话了。
林周只见他示意自己先去旁边歇歇,之后正面府衙的老头。
开讲!
从开国乱战太祖征伐天下开始,再到史上几次奸臣当道民不聊生,之后连接上京城里彻查邪教始末,转到邪教买通戴城官员。
都司内部已彻查,解下来就要彻查府衙,连府尹都别想逃过去。
说完情况,慕坤开始骂人。
句句不带妈,又句句都是妈!
老头要反驳,慕坤就拐弯抹角怀疑他就是被邪教买通的官员之一。
最后老头脸色苍白,白眼儿一翻,若不是后头有人接着他就砸在地上了。
林周一看对方败了,赶紧要人抬走,可别死在这儿。
人一走,慕坤就被围住了,前阵子还都对他摆出不满脸色的兄弟们,此时各个满脸笑意。
“副指挥使可以啊,把府衙最难缠的老夫子给骂的厥过去了。”
“每次有事府衙都派他来,仗着年纪大会些之乎者也的来阴阳怪气咱们。”
“就是,咱们大人又不好说重话,又不能动手,每回都被气个半死。”
“从今往后有副指挥使在,看那小老头还敢不敢之乎者也的瞧不起咱们。”
慕坤只觉着今日特别顺,第一次觉着来到这戴城当值比在京里整天耍笔杆子有意思。
慕常乐和楚之一站在一起往大堂那边儿看,少年的脸上也露出了笑。
“我爹融入进去了。”
“他所擅长的,在此地并非没有用处。所以往后他也不用去第一线了,那么危险迟早送命。”
慕常乐歪头看她,双眼亮晶晶的,“姐,你其实都知道了吧……”
“我姓楚,别叫我姐。”
她这回避的态度让少年有些受伤,“楚家很好是吗?”让你舍不得回真正的家。
楚之一转头看他,眼睛里的笑几分邪恶,“说得没错,就是太‘好’了我才要多做楚家人一阵子,送他们归西。
所以,别搅合我的事,不然对你们不气!”
说完她就走了,少年一愣,很快就明白了,然后笑的大牙都龇了出来。
卫所和肃宁卫联合开始根据抓起来的人的口供在城内抓捕邪教人员。
这些被洗脑了的人令人难以相信,有的在城里做着小买卖,一家几口和和美美。
有的则是赌徒,惯偷,流连下等窑子的嫖虫,或是占据破街的乞丐等等。
这些人看似很可怜,可是一旦发生乱事,他们就是祸乱城池的第一股力量。
大牢里塞满了人,足足四五百。
有的被洗脑的特别严重,哪怕被关在牢房里还是坚定不移的碎碎念,祈求着无生老母来解救他们带走他们。
只要这具肉身死了,就能去往极乐,整天喝大烧吃烤鸡了。
他们这种最底层的教徒没什么利用价值,更榨不出有用的信息来,更加上现在时间紧迫没工夫搭理他们。
因为城外传来了消息,有成群的人避开官道从山里汇聚到戴城周围了。
兰怀聿到时要在城外调派人手,所以必须得出城。
临走时叮嘱楚之一按时用饭,对敌那日莫要先出阵,这戴城各方人马加在一起有万余。
看着他如玉的脸庞漂亮的褐眸,那里头散发出来的温柔之光,楚之一觉着他这一刻很像个老父亲。
而自己就像那什么都不懂的娃娃,什么都需要老父亲一一交代,若是不听话八成就得饿死。
有些无语,但又觉着新鲜好笑。
瞧她盯着自己忽然就乐了,兰怀聿也忍俊不禁,“我说的话你听进耳朵里了吗?”
“听了听了,两只耳朵都听着呢。”
她抬手把自己两只耳朵往前拨,让他明白自己有多唠叨。
他可是民间传言中杀人如麻残忍变态能止小儿夜啼的大太监大督公,忘了自己人设了吗?
兰怀聿忍笑,抬起一手揪了揪她的耳朵,便转身走了。
楚之一放下手,又在自己耳朵上揪了一把,还是莫名其妙麻酥酥的。
他在自己手上下毒了?
第二日清晨,天光微曦,光明与暗色尚未分离的时刻,城外无声的汇聚了上万人。
黑压压的不见尽头。
其中两个高大的身影宛如直立行走的巨熊,肩上各扛了一把锋利的大刀。
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