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册在手,涉及买邪药的官员都得‘请’到刑狱司去坐坐。
吵闹的老大人们散去,冯太傅和方御史刚刚还吵得恨不得动手,但走到廊下无人时就对视各自笑了一声。
这朝堂之上,吵得面红耳赤打的赤膊散发的未必是敌人;恭谨有礼倒酒敬茶的也未必是朋友。
兰怀聿被留在御书房,丰砚钊已经从上头下来了。
面上带笑,又觉着自己笑的可能不太好看,又调整了下。
“邪教害人,百姓不知其理容易被蒙骗,此事交到谁手里都不如交到你手里让朕放心。
你自己拟定章程,朕也下旨再有与邪教牵涉者罪不容诛。”
兰怀聿面色极淡,“皇上的意思是,包括唐百鑫在内,册子上出现的所有官员均小罚便可?”
“涉及人太多了,若是一下子都给砍了,各部必乱!”
皇上如此说,眼睛里还是带着恳切的。
似乎想让他多想想自己的难处。
但给予他的就是那双褐眸里流出来的淡淡嘲讽,“皇上不喜朝政百官皆知,所以他们万分自信皇上舍不得弃了他们,一旦弃了您就挨累了。
自古以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到了今朝却是天子不敢怒。
太祖八成要从陵墓里蹦出来了。”
“啧!”
皇上啧了一下,又不知该如何说。
最后只一句,“那也是你太祖,你想法子安抚他吧。”
背着手转身就走了,脚步略匆匆,一看就是落荒而逃。
姜传赶紧跟上,临走时给兰怀聿躬身行礼。
忍不住连连咋舌,古往今来最会重担转移的就是当今皇上了。
二十年前诸王夺嫡,厮杀惨烈全都死了。
从小在外闲云野鹤买山头养鸟儿的丰砚钊被贺氏一族架上了皇位。
政事他不爱做,贺氏一党挑大梁,虽说少不了腌臜勾当但因全天下都知贺氏当政,他们反倒是收敛再收敛。
并没那么明目张胆。
后来兰怀聿出现了,皇上给予大权,贺氏回过味儿来,觉着傀儡皇帝要兔死狗烹。
所以开始全面出击。
哪里想到兰怀聿手段雷厉,每个回合贺氏都输一筹,甚至上个月太子都被废了。
说实在的,照着督公这般雷厉风行的速度,官员真不够砍的了。
各衙门没准儿真瘫痪。
从兰怀聿面色上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但嘲讽是真真的,且只针对皇上。
难怪皇上赶紧跑了。
带着人去各宅邸‘请’人,车驾在街上被堵得停下了。
前方大批肃宁卫堵住长街,中央混战。
沿街的水巷边、商铺楼阁的窗户缝都聚着一颗颗脑袋,全在看热闹。
那被围拢的男人高大无比宛若猛兽,凶相毕露力大无穷。
四个肃宁卫齐攻他能一把都给抓住,再像扔小鸡似的扔出去。
兰怀聿站在车辕上往那边儿看,一眼便瞧见青止想跳到那人后颈上来一招出其不意。
但他速度有些慢被察觉,那人不止一闪躲过,甚至还一拳头给他怼飞了。
见此,兰怀聿面色也不由肃了起来,乌衣教之中果然高手众多。
只不过肃宁卫也未必抓不住这样的人,工具什么的有很多,今儿他们怎么全在空手肉搏?
下一刻,就见一道青色的影子以肉眼抓不到的速度从那大汉眼前半臂的距离前闪过。
他自是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抓,就像刚刚抓旁人那样。
却不想这道影子可比他看到的要快得多,待他伸出手时已经落到了他后颈之上。
只来得及看到细瘦的双手扣住他脖颈,随后大汉变成了一棵枯树般拔地而起。
头下脚上的在半空还甩了下,恍似他自己调皮一般,最后重重砸地。
又几声嘁哧咔嚓,双臂双腿的骨节都被卸了,已动弹不得。
这时才能看清楚那个把大汉当枯树玩乐的人,一袭青衣纤细窈窕。
对比那大汉她恍似蚂蚁,可就是这只蚂蚁,轻松撼动大树没费吹灰之力。
四周一片寂静。
下一刻青止捂着肋间跳过来,“我们夫人是江湖第一高手!她刚刚说我们想徒手制服此人绝无可能,你们还不信!这回信不信?”
楚之一:“……”
她已经从有江湖门路,成了江湖第一高手了。
赵喜也跑过来了,先拱手作揖,“属下服了!刚刚众兄弟与此人僵持了一刻钟之久还没能将其拿下。
不瞒夫人说我们抱着让其力竭的目的,但此人有些怪异,如此车轮战他居然还毫不见弱相。
不知夫人可知,是个什么缘故?”
楚之一也没隐瞒,“邪教中的打手每人都配备一种激发体能的药,关键时刻能保自己战力充沛,这个人就是提前吃了药。
往后你们若三两人出任务遇见这样的人不要想着将其拿下,保命为第一要务。
人多时第一时间拿出工具来,可用各种不要脸的法子,就是不能逞孤勇。”
赵喜恍然,原来是这样。
“那夫人,您刚刚空手制住了他,不知我们能学会您那一手吗?”
赵喜问完,其他兄弟也双眼亮晶晶的都瞅她。
她刚刚太快了,很多人都没看清楚。
楚之一笑了,摇头,“学不会。师门秘法,从我还是襁褓小儿的时候吃一种师门秘药改变体质,你们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不免遗憾。
哪怕夫人大方的把秘药给他们,也太迟了。
“诶,督公来了!”
众人看过去,兰怀聿果真走过来了。
收刀、请安。
吓得百姓和百官鸟兽散的鹰犬们在见到兰怀聿时,绝对的恭敬顺服。
楚之一微微歪头看他,“听说今日有人弹劾你?”
走到近前他才停下,微微低头看她一边道:“没错,动用了十几位老大人,御书房快被他们吵翻天了。”
他做的事情致使处境凶险,楚之一是明白的。
“所以我今日十分高调,很快你的敌人就都能闻讯,想必我接下来也能给你分担些火力,对得起七年后你给我的金银财宝。”
她说完兰怀聿就笑了,他不想让她压抑本性的原因是觉着嫁给自己冲喜这种事已是委屈。
那就肆意着,想如何便如何。
真的没考虑过让她分担什么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