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留下的警探倒也尽职,李贵寻了一处暗处,躲到了树上,另一个叫张富的则躲到了粥档那里,坐在小椅子上,只道是自己假装在喝粥,以便暗中观察,其实是真实在喝粥……
秋梨园中可是另外一番景象,台上热火朝天地卖力表演着,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叫喊声俨然盖过了台上的声音。
意料之中,陈惊雷坐在最靠前的位置,忙碌的嘴巴除了吃小食之外,还在不停地跟着吟唱着,已然是对台上的唱词了如指掌。
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出现了一个身影……原来那李文广并非走远,他一转身便进了秋梨园,寻了一处好位置,将整个戏园子内部看得清清楚楚。
他身边还有三四个着便装的警察,随时等待着李文广的调遣,与李文广的东张西望不同的是,这三四个小警察倒是一直陶醉在戏园子的气氛中,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给我机灵一点!”李文广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用脚踢了边上那个叫吴顺的警察,说道,“我不是叫你们来听戏的。”
刚说完,李文广又见另一个叫罗赢旺的警察像猪一般地吞食着桌上的食物,吃相着实难看,嘴巴里还不时发出如猪护食般的声响。
李文广看罢,浑身的血顿时全都冲上了脑袋,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伸出手去,将那人手中的食物夺下,压低声音喝斥道:“再吃下去,猪都没你胖了!”
“快过年了,界时,城外的屠夫见了你,都分不清是该杀猪还是杀你了……”吴顺跟在李文广后面指责道,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
到了晚间十点左右,秋梨园总算是散了场,很快地,人便散尽了,那粥档见无人,也到了每天收摊的时间了……
树上的李贵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而在粥档“埋伏”的张富,则美美地喝了几大碗猪杂粥,以至站都站不直,挺着个大肚子,来到树下,压着声音叫道:“阿贵,你下来,喝个粥,我来看着……”
……
过了约半小时,街道上终于空无一人,张富和李贵的警惕性也和这条街道上的人一般,荡然无存了……两人在树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看,那贼人今晚是不会来的了。”李贵说道。
“那李队长,要我们盯到天亮。”张富说道,“没办法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大我们好几级。”
风吹了起来,夹杂着街上的垃圾和烟气在空中翻滚着。
入夜山中小城的天气也变得越发地冷,张富和李贵拉了拉衣领,靠得更近了一些。
“我说这样的鬼天气,还有人来取这脚踏车么?要么,来的不是人?”
“这件事很不寻常,晓得不?”李贵说道,“别人家说是鬼灵索命,那李队就是不告诉我们实情,担心我们害怕。”
“如此?”张富吃惊地说道,“我也听说了,怪不得他一早就自己先溜走了。”
“这越晚了,我心里是越没底,听说了没?那陈会长就在这条街道上遇的鬼,他的话,还会有假?”
“那是当然,人家陈会长是什么人物,犯不着胡言乱语……”
“莫非真是的……”李贵正说着,突然像中了邪一般,眼睛睁得大大地,用颤抖着手,指着马厩的方向,说道,“那……那……车子……动了一下。”
张富顺着李贵指的方向望去,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要了张富的命。
说来旁人不信,他们两个突然间看到了极其骇人的一幕。
那脚踏车在暗淡的月光下,居然自己走了起来,远远地望去,那车上竟见不到骑车的人,如若不是车把上时不时闪着的反光,根本无法察觉这车子在黑暗中行进。
“哇”的一声,张富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有鬼!”
“真是有!救命……”李贵“噗通”一下,跪到在地,口中念念有词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哎哟”一声,行进中的脚踏车突然应声倒地,几个手电筒从四面八方照了过去。
只见得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旁边正是倒下的脚踏车,那脚踏车的车轮还在滴滴答答地转动着……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那地上的黑衣人叫道。
……
“起来,”李文广用手电打量着这个黑衣人,说道,“先绑了再说。”
张富和李贵走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古时夜行衣的黑衣人,脸上还用戏妆的黑粉抹成了黑脸李逵那般的黑模样。
“难怪,一直看不到有人在脚踏车上,原来是你一身全黑在黑夜里偷车呢!”李贵叫道,看了看张富,说道,“我说什么来着,这里就没有鬼,你看我多胆大!”
李文广看了看两人的狼狈相,白了几眼,说道:“我没溜走,我也没留两位大爷在这等鬼,你们都喝了粥,我可是心情烦躁,一颗瓜子也没吃进肚子里去。”
“你们两个以讹传的什么讹,夜深了声音传得远,你们说话小点声……”吴顺说道,“李队一直在边上看着你们呢……真丢人!”
……
“等一下,你是谁啊你?!”李贵为了少受批斗,连忙转移话题,冲着黑衣人大叫,“赶紧的,把脸给洗了,你是谁啊你?”
“你是刚才台上演武戏的那个……?”李文广打量了一下,问道。
“正是,我是秋梨园的“小黑官”,你们是好汉……还是……警察?”
“你说的什么话?你如此说,好像是在说我们警察就不是好汉一样?”
说话间,张富提来了一盆子水,让那黑衣人把脸洗了个干净。
“那红戏袍的女子也是你装扮的?”李文广问道。
“什么戏袍女子?我不晓得啊……就我这身段,也扮不成女子吧?”
“那你身上的这身衣服是哪来的?就是刚才的戏袍,没错吧?”
“我真实是秋梨园的武角……喔,小武角,别人唤我‘小黑官’……跟班的……这几天见得这后门处停了一台脚踏车,没人要……我知道拿了去买,能挣不少钱,”那黑衣人说道,“我见散了场,这身黑衣和这脸上的妆刚好能用上,我就……”
“也是,难怪这身衣衫古香古色的!”李文广感叹道,“你这脑子也真够灵活的,干点什么正事不好。”
……
“谁!”李文广掏出手枪朝黑暗的拐角处叫道,“再不出来我开枪了!”
“别……别……是我,李长官,是我,钱茂啊……”暗黑中一个穿着红色金边马甲的人举着双手,走了出来。
“你在那鬼鬼祟祟做什么?”
“我听到动静,就出来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你的枪就指到我头上了。”
“不说实话是不是?你人是藏在拐角里的,没错,但那屋檐下的灯将你的影子拉得很长……十分地长,知道不?你那影子都快到我脚下了,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你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还敢狡辩?!”
“不……不……我只是害怕,不敢出来而已……”
“老板!救我!救我啊!”那黑衣人哀嚎道。
“这……李队长,这人他真就是我秋梨园中的武角,”钱茂叹了叹气说道,“这脚踏车也不知道是谁放这的?而且他这也顶多算是个作案未遂,能不能网开一面?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