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门终于被打开,里面昏暗而潮湿,一股霉味从屋中串了出来,与清新的森林空气形成了鲜明地对比。
林雨田不敢想象,居然有人能长期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
一只又白又枯的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把呆头呆脑的廖欢吓得后退了几步。
“鬼!?”廖欢大叫道。
“不,不……”江希阳连忙叫道,“这是我娘,不是鬼!”
黑暗中的那个人,慢慢从木屋内走了出来,只见她身材瘦小,披头散发,脸色极度苍白,双眼警惕,努力地睁得大大的,一直来来回回地飞快转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希儿,来人了?”那女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快请人坐下,我去烧水。”
“喔,不忙,这位大姐,”周正连忙说道,“我们和江希阳是好朋友,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那女子显然身体是有着多年可怕的病灶,感觉不到什么活人的气息,见周正如此说,她便不动了,好像在休息一般,半闭着眼睛,却还用余光一直盯着林雨田三人的一举一动。
“希阳,”林雨田一边往木屋里走,一边说道,“家里有吃的没?我明天带点来。”
林雨田观察了一下眼光能及之处,在微弱的光下,只见木屋内并无一样家具,由于长年生火的缘故,屋中已然全是烟熏的黑色,地上放着几个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碗,墙边堆放着各式各样未燃尽的蜡烛,有一件类似蓑衣的东西放在一旁……而整个屋子的采光除了一个极小的窗户之外,便是木门上那不规则的几个小方洞。
……
告别了木屋,林雨田三人往回走,一路上,三人很难得一起沉默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都不想说话了。
“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以坟地为生的人?”廖欢终于第一个开口说话了,“雨田,看样子,似乎你早早地就知道这里有人住着,是不是?”
“嗯。”林雨田点点头。
“原来本想着,在这清幽的山谷中,找一处无忧之所,让你们修养一下,”周正说道,“没想到,这里与别处并无差别,眼见之处尽是苦难,心情也自然静不下来。”
“我做过一个同样的梦,很多年了,在梦中,我问,为什么‘人间’这么多苦多难?有人告诉我,你在的地方,并不是‘人间’,其实就是地狱。”林雨田说道,“我们人,自己对自己说,这是‘人间’,上有天堂,下有地狱,但这只是人类单方面的说法,并未与鬼,与神取得任何的共识,不是么?”
“又或者,那地狱中的‘小鬼’,称我们所谓的‘人间’,才是‘地狱’,而他们所处的才是‘人间’,也不是不可能的!”周正说道。
……
晚上的时候,周正没心思睡觉,他的心中一直在等待着神秘钟声的出现,林雨田早早地看出周正的心思,在一旁煮了茶,也在等待着……
三更天刚一过,那个神秘的钟声又开始响起,这次听得更加分明,那钟声必定是从乱葬岗方向传来的,林雨田屏住呼吸,侧耳听着,心中也在默默地打着节拍,这钟声细听起来,并不是胡乱敲打的,在敲打七下之后,停顿了七下的时间,再敲打七下……
“走!”林雨田对周正说道,“乱葬岗!”
周正显然是有所准备,立马站了起来,伸手想去拍廖欢的后背。
林雨田一伸手按下了周正的手,说道:“让他好好睡吧,我们去去就来。”
这一次不像昨天晚上那般地陌生,林雨田和周正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一下子便走出了老远。
就在林雨田和周正的眼睛一直向前张望的同时,他们的步子刚一迈出山门,一个黑影从门山的树丛中走了出来,望向林雨田和周正前进的方向,又回头望了望楼上三人的房间,许久不曾离去,直到听到僧侣的脚步声临近,才匆匆地消失在黑暗中。
周正感到奇怪,今晚的林雨田像是知道目的地一般,一直在前面飞快地小跑着,不像是在寻找的模样。
到了乱葬岗的时候,那钟声越发地清晰,而坟地里却寂静得惊人。
“是从江希阳家发出来的!”林雨田对身后的周正说道,“别急,尽量别发出声音。”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林雨田和周正就来到了木屋那扇小窗户边,木屋很小也很矮,林雨田和周正一站直身子就能清楚地看到屋中的情景。
只见得,两支半残的蜡烛吐着微弱的光,边上还有几个残破的碗装着水,周正终于明白林雨田为何一开始询问祭拜风俗的问题了,原来树林中的蜡烛及其他能用的东西都被江希阳捡回家中了。
是的,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推理,来到坟场祭拜的人,肯定会或多或少地留下未曾燃尽的蜡烛或者陶瓷碗,当在坟场内未发现残烛或者蜡块时,恰好说明了被人捡了用于晚间照明……还别说,这可是很珍贵的东西。
江希阳的母亲拖着羸弱的身子,正在敲击着一个铜钟,而江希阳却在一旁早早地睡下,仿佛早已习惯了在这样的钟声中睡去。
一旁那蓑衣模样的东西此刻让林雨田看得更加地清楚,好生地眼熟。
“林间怪物?”周正顺着林雨田的眼光看去,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是江希阳披着这个东西在林间捡东西,正确地说是廖欢吓到江希阳了,而不是江希阳吓到廖欢。”
林雨田听完,露出笑容却不敢发一丁点声响,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过了一刻钟左右,见得江希阳的母亲结束了敲钟,将铜钟收了起来。
林雨田拉了一把周正,转身来到小屋正门前的树林里,又静静地坐了约一刻钟,林雨田起身来到小屋门前,轻轻地敲门,周正见状,吓了一跳,正伸手想去拉着林雨田的时候,林雨田轻声叫一了声:“希阳……希阳……”
门慢慢地开了,江希阳的母慢慢伸出头来,气地说道:“先生,找我小希阳可有事?”
“江希阳可是睡下了?”林雨田明知故问道,“我带了些吃的来给他。”
这时的周正才发现,原来今晚林雨田来的时候手里提着的那一个黑布袋子,里面装的竟然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