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冲之不能赢武狂,意味着将不会知道小翠的下落,心中有怒,对武狂道:“没有分出胜负,我们再来比过。”
武狂可不敢和他比了,道:“既然没分出胜负,还比什么?实话告诉你吧,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小翠是谁!怎么会知道她住在那里?”
潘冲之将牙齿咬得格格之响,怒道:“你耍我?”
武狂道:“小翠对你当真那么重要?”
潘冲之冷笑道:“她和我青梅竹马,你说重不重要?”
武狂哼了一声,道:“既然是青梅竹马,你应该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还在不在人世,你怎么问起旁人来了?”
潘冲之一怔,但接着几乎是吼着道:“我二十多岁之后就离开了她,几年后回去,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嫁人了,有人说她被人抢走了。我怎么知道她还活着没有,更不会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了。”
武狂冷笑道:“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还要离开她,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潘冲之呆了一呆,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比不比?”
武狂断然回绝,道:“不比了。”
潘冲之道:“那你把小翠的下落告诉我。”
武狂几乎要被他气死,怒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潘冲之冲上来伸手就抓,道:“快告诉我。”武狂举手一格,将他的手推开,道:“你少惹我,你现在没有多少内力,敢与我斗?”
潘冲之道:“你也差不了多少,快说,小翠在那里?”
武狂气乎乎的道:“不知道!再来纠缠,我就对你不气!”
潘冲之大怒,扑上去,拦腰抱住武狂,要摔对方。武狂也大怒,反抱住他,同他扭在一块,浑然忘了还要为方剑明护法。
二人内力恢复得不多,力气却恢复了不少,当下便如同斗牛一般在场中打着转儿摔跤,这要是叫旁人看了传出去,他们恐怕也没面子在江湖中混了。
忽听“咚”的一声,原来是武狂一个横扫,把潘冲之摔倒。潘冲之拉着武狂不放,武狂顿时被他扯到了地上。两人滚到了一块,翻翻滚滚,只觉得头晕。
潘冲之不知道压在了什么东西身上,只听一声尖叫传来,两人吓得呆了一呆,见自己的模样实在够无赖的,松开对方站了起来。
这时,麒麟鼠用前肢揉着脑袋,“吱吱”的叫着,从潘冲之刚才压着的地方爬了起来
武狂见它没事,大喜,笑道:“阿毛,你没事了?”
麒麟鼠一脸痛苦的样子,扭头看见方剑明在一旁打坐,“吱吱”的叫。武狂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想起方剑明要他为他看着点的事,便不再跟潘冲之斗气。
潘冲之在力气上斗不过武狂,便坐下来盘膝运功,这下把武狂吓坏了,急忙盘膝坐下,正要运功,忽然想到万一有什么坏人来了,三人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瞪了潘冲之一眼,打消了调元的念头,盼望着方剑明快些调元完毕。
过了一炷香时辰,方剑明终于睁开了双眼,跃身起来,笑道:“现在感觉好多了,李大哥,你运功调息,我给你护法。”武狂大喜,当即坐下调元。
不久,潘冲之调元完毕,睁开双眼,见武狂在调元,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向武狂走来。
方剑明伸手拦住,道:“潘冲之,你想干什么?”
潘冲之道:“方剑明,这不管你的事。你闪开,我要找这老怪物算帐!”
方剑明道:“有什么帐算在我头上。”
潘冲之道:“你能为他作主?”
方剑明道:“我们是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潘冲之道:“那好,他看起来对你非常忠心。老夫问你,你知道小翠在那里吗?”
方剑明苦笑道:“我怎么知道?”
潘冲之道:“但是老怪说他知道,你是他的主人,让他告诉我,小翠究竟在那。”
方剑明道:“他也不知道。”
潘冲之一呆,怒道:“胡说。”
方剑明道:“我没有胡说,李大哥是骗你的。”
潘冲之道:“他为什么要骗我?”
方剑明正色道:“因为你的脑子有问题,他想帮你清醒一下。”
潘冲之哼了一声,道:“我正常得很,谁说我脑子有问题?”
方剑明决定刺激他一下,遂冷笑道:“你说你很正常,那你还记得‘相思钩’吗”
潘冲之一听“相思钩”,先是眼中一阵迷茫,接着便露出惊惧的表情,惶恐的道:“相思钩!相思钩!我知道,它的威力实在太可怕了。”
方剑明正色道:“潘冲之,你错了!相思钩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心灵,你心中有魔,所以才会突然想起小翠来,你醒醒吧!你的小翠说不定早就死了很多年,你就算找遍天下,也找不到她了。你心中有魔,你心中有魔,你要除掉它。你还不清醒,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说到后来,几乎是在大吼。
潘冲之听了方剑明的话,只觉脑袋发胀,痛得厉害,抱着脑袋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有心魔,我有心魔。小翠早已死了,我为什么还要去找她,为什么?”
方剑明火上添油,道:“你既然早已知道小翠已经死了,还去找她做什么?既然今生无缘,来世再来相见。最重要的是,小翠的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为了她疯疯癫癫,不像一个武林前辈高手的样子!”
潘冲之突然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哭道:“小翠,我错了,我当初不应该离开你啊,小翠,我错了……”
方剑明听着他苍老的哭声,心潮起伏,顿时想起了许多事来。
潘冲之哭了好一会,才收住哭声。武狂恰好收功,一跃而起,道:“潘老鬼,你是大姑娘小媳妇不是,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潘冲之站起身,擦掉老泪,瞪了他一眼,向方剑明道:“方……方少侠,谢谢你解开了我的心结。今后我不会再与你作对了,我也不会参加这会那会的了。今天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九指鬼王’这个人!告辞。”
说完,对着方剑明躬身拜谢,大步走出了树林。
武狂见他不闹了,大为惊奇。方剑明将刚才的事说给他听,武狂有些郁闷,道:“其实这些话我也想对他说的,我和他打赌就是在缓和他的心情,没想到‘便宜’了主人。哈哈,不过不要紧,主人做的好事就是我做的好事。”
方剑明扭头看去,见麒麟鼠抱着个脑袋蹲在地上,脸上一喜,道:“阿毛,你没事了?”
麒麟鼠抬起头来,翻了一个白眼,指了指脑袋。方剑明过去给它揉了几下,道:“修养几天就好了。阿毛,你不会是被刀砍了脑袋吧?”
麒麟鼠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吱吱”大叫,比划着砍头的姿势。
方剑明看着它夸张的比划,忍住笑意,夸它道:“阿毛的头比铁头还硬。刀也好,剑也罢,都不能伤它分毫。”
麒麟鼠得意的在地上翻了十数个筋斗。
武狂肚子早已饿瘪,道:“主人,我们还是下山找一家酒店,我三天没喝过一滴水,经刚才一闹,连路都几乎走不动了。”
方剑明道:“好,我们下山吧。”两人一鼠出了树林,下山而去。
在山下一家农户里打听,才知道前面三十多里路才有城镇,若是往回走的话,大约是十二里路。武狂干脆在农户家海吃了一顿,虽是粗茶淡饭,但武狂觉得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
山里人好,不收他们的银子,但是方剑明有办法,将银子往桌上一放,拉着武狂飞也似的跑了,麒麟鼠更不怠慢,早就跑在了他们前头。
当天晚上,二人在一个小镇唯一一家栈住宿。翌日,便开始启程赶路。有事话长,无事话短,前行了两日,距离慈航轩的路程也只有三四天了。这两日来,路上倒还平静,不曾受到什么骚扰。方剑明问起武狂是不是得罪了扶桑人,武狂赌誓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德川将军他们。两人心中都极为纳闷。
这一晚,两人因为赶路,错过了宿头,只能在荒郊野外过夜。两人在山中找了一个能容身的山洞,在洞里生起一堆大火,麒麟鼠趴在火旁,美滋滋的睡大觉。
到了半夜,两人都觉得有些肚子饿,方剑明便去山中抓些野物来烧烤。当年他和义父住在山中的时候,可是一个打猎的好手。如今重抄旧业,是熟能生巧,不一会儿就捉到了两只野兔。
方剑明正往回赶,突然见到对面的山坡上有一堆宛如鬼火的东西,亮了又息,息了又亮,极为古怪,在这个四周一团漆黑的夜里,看在眼里显得十分的阴森与可怕。胆小的人见了,早就赶紧溜了,但是方剑明不是胆小的人。他心中虽然有些吃惊,但仗着艺高人胆大,想去看看究竟,便扯了一些长草,捆住野兔,缚在腰后,施展轻功向对面山头跃去。
很快,他就来到对面的山坡上,越走越近,那“鬼火”越来越亮,看起来来是亮多息少了。距离二十多丈的时候,“鬼火”便一直亮着。
忽听有人语声传来,正是从“鬼火”的地方飘到。方剑明微微一怔,暗道:“原来也有人在山中过夜,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在这种山上过夜的人,除了经常在山中打猎的人外,就是武林中人了。”
那人语声飘飘忽忽的,像是在念经,但又同念经不一样。方剑明自幼在少林寺长大,当然知道念经是个什么味儿。听这人语声,极为奇怪,好像是一个女子在低声的哭泣,又好像是巫婆在跳神。
方剑明正听得诧异不已,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就像泼妇骂街一样。在这漆黑入墨的山中,听起来十分的阴气与恐怖。方剑明听了,身上禁不住一阵发毛,心头暗道:“莫非是遇到了鬼不成?”
突然,那人语声顿住了。方剑明正要往前靠近一些,一声阴森到极点的尖笑从“鬼火”那里传了过来。
这声尖笑实在太恐怖了!就算是鬼,也不会笑得这么可怕!
方剑明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虽然说武林高手天不怕,地不怕,但遇到这种好像是见鬼了的事,任谁都有些心虚。
倏地,身后不远传来了人走动的脚步声。方剑明浑身打了一个机灵,急忙将身子一闪,藏入了一片花丛中。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这个幽深的静夜,听起来显得格外的刺耳,每一步踏下去的间隔十分均匀。
踏……踏……
过了一会儿,方剑明便看见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之内,他运功凝眸望去,见来人是一个中年丑陋汉子,左半脸上也不知道生着些什么,坑坑洼洼的,粗一看,还挺吓人的。
他的样子虽然难看,但是身材却很坚实,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裹,鼓鼓的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一阵夜风吹来,一股让人恶心的尸臭味飘入了方剑明鼻中,方剑明心头作呕,险些叫了出来,急忙屏住了呼吸。那尸臭味是从中年汉子身上发出来的,准确的说是从他肩上的包裹里发出来的。
这样一个夜晚,一个丑陋的中年汉子,走在山中的小道上,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裹,从包裹里还发出阵阵浓重的尸臭味,任谁见了,都要被吓个半死!
方剑明虽然没被吓死,也感觉浑身毛毛的。
不一会儿,那中年丑陋汉子走过方剑明藏身之地不远处,向“鬼火”处走去,到了离“鬼火”有五六丈远近的时候,只听中年丑陋汉子的声音惊破了静夜,道:“娘,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语气厚实,想来是练过内功的,此人是一个会家子!
方剑明乘他说的当儿,真气运转,身形一飘,宛如一根羽毛一般,落到了中年丑陋汉子身后八丈外的一棵树后。
他刚藏好身子,只听一个阴森森的老女人声音尖尖的道:“你鬼叫些什么?难道娘不知道是你嘛?”
方剑明听了这恐怖的话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道:“天下竟然有如此难听的话声!”
那中年丑陋汉子像是听惯了,一点也不害怕,继续向前,嘴中说道:“娘,村里的人都开始怀疑我们了。”
那老女人的声音阴笑道:“不成才的东西,这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敢乱嚼舌头的话,老娘就把他们挨个吃了。”
方剑明听了,只觉毛骨悚然。
这倒不是害怕,而是因为这老女人用这种音调说出这样一句貌似鬼所说的话,一时不能适应而有的感觉。
中年丑陋汉子笑道:“娘,你吃了他们,他们变成鬼了,也还是要乱嚼舌头!”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鬼火”边,那老女人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声音飘忽。只见那中年丑陋汉子将肩上的包裹放在地上,方剑明再也难以看清了,也听不清他们再说些什么。
他想了一想,心神一沉,人慢慢的飞了起来,凭着深厚的内力凌空飞出八丈远近,身形如鬼魅一般落到一棵树上。
那老女人听觉极好,似乎有所察觉,阴森森的喝道:“谁?”
只听一个汉子的声音飘来,道:“我!”
夜色下,一个汉子从另外一条山路上走了过来,到了“鬼火”旁。
方剑明偷偷向下看去,只见来人是一个身穿青布衣衫的中年人,腰间别着一把弯刀。方剑明将目光看向那老女人时,却吓了一跳。
这老女人生得未免太丑了,生了一对三角眼,塌鼻子,血盆大口,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若她真的是鬼,谁都相信。
这老女人身穿一件黑红相隔的长袍,看起来就像是长袍套在身上一样。看她的年纪,至少也有九十岁了。
老女人见是中年人,阴森森笑起来,露出满口黄牙,道:“桀桀,原来是那总管,你每次来总是如同幽灵,吓了老娘一跳。”
那总管捂着鼻子,怪笑道:“骆大姑,我要是幽灵,你就是鬼母了!”脸色一板,道:“你的那鬼功修炼得怎么样了?”
骆大姑阴笑道:“你放心吧,今晚是最后一晚。过了今晚,老娘就能修练成‘尸魔夺魂神功’,那小子一来,老娘就能将他击败,然后交给堡主,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那总管看了一眼地上的包裹,脸上露出恶心之色,道:“骆大姑,你要小心一点,我刚得到最新的秘报,那小子今晚没有在栈里住店而是连夜赶路。依脚程看来,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这附近。你在这修炼,万一把他引来怎么办?”
骆大姑“桀桀”笑道:“那这就好极了,老娘再加把劲,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将‘尸魔夺魂神功’修炼成功。他今晚不来算他走运,来得话,老娘就让他成为老娘的第一个试验品。”
那总管道:“骆大姑,你出手的时候,千万要记住,不要伤他性命,也不要弄成白痴,堡主要的是活人!”
骆大姑阴笑道:“那总管,这件事就交给老娘了。老娘许多年没有与人动手,这次可要大展伸手。”
那总管冷笑道:“你可不要大意,那小子身边还有一个高手。”
骆大姑道:“是什么样的高手?”
那总管道:“当年的八怪之一的‘铁面怪’,如今叫做武狂。”
方剑明听到这,心中惊道:“原来他们说的小子就是我,我与他们没有仇怨,怎么要对付我?”想起他们说的“堡主”,心头一动,思忖道:“武林中也只有飞鹰堡的西门万鹰才会被称作堡主,难道是飞鹰堡的人?”
突听骆大姑尖声狂笑起来,恐怖之极,那总管吓了一跳,道:“骆大姑,你鬼笑什么?想吓死我不成。”
骆大姑收住笑声,老脸一狞,道:“八怪!八怪算得了什么!老娘那该死的汉子就是八怪中的‘恶怪’,他的武功都是老娘教的,老娘会怕八怪?”
那中年丑陋汉子听她提起死去的爹,叫道:“娘!”
骆大姑凶狠的道:“你住嘴!不成才的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