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很有缘分
姜慈微愣,又立刻笑着抬手摸了下傅一二的脑袋:“小丫头,辈分都乱了!叫我姐姐,怎么可以当干妈呢?我和干爹一起陪你照顾你,是因为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傅一二恍然,眯眼满意地一笑:“都是亲人!”
周斯越始终温和看着姜慈,深邃的眉眼看不出情绪波动。
三人用过餐后,周斯越便要送一二去陪冉南嘉,姜慈把他们送到电梯口。
进了电梯,小姑娘依依不舍地跟姜慈挥手告别,眼睛红通通的。
看着电梯数字一直到了1楼,姜慈才收了视线。
包间那边传来大家的欢声笑语,她却没了再进去应酬的心思,索性来到走廊尽头,站在窗边看香江夜景。
不知道是什么节日,远处山上有人在放烟花,一簇簇在天边的夜色里绽放,又瞬间消失。
姜慈看着看着,眼泪无声地滚了出来,意识到后,又自嘲地笑着擦掉。
她答应过傅成深,不要再掉眼泪。
可是傅先生啊,眼泪,它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受她控制。
姜慈长吁一口气,微微仰头看夜空。
好巧不巧,一颗流行倏地闪过,仿佛落入了维多利亚港。
姜慈轻柔地笑,喃喃道:“傅成深,是你吗?我一直没有勇气答应冉总把一二留在身边,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我很无情……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只是怕我们孤儿寡母一起想你的时候,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景初还小,他印象里会一直没有爸爸,但一二不一样,她本来就是个敏感的小姑娘,她一定会和我一样,经常、经常想起你,然后难过如初……”
……
姜慈一行人第二天下午返京,盛禾几位老总亲自把他们送到安检口。
在登机口等待时,姜慈收到周斯越的消息。
周斯越:向你身后八点钟方向看。
姜慈诧异地扭头看去。
周斯越拎了只登机箱,正站在穿梭的人流中间对她温和地笑。
“周总?”
姜慈举步走过去。周斯越也朝她走过来,两人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站定。
“周总出国际差还是回大陆?”姜慈问。
周斯越把手里的登机牌递过去:“那天没接你,今天好在能送一下了。”
姜慈看了一眼,更加惊讶:“同一班!”
“有点事需要处理,临时决定今天过去的,买票的时候最后一张了。”周斯越对姜慈弯眸笑了下:“是不是很有缘分?”
“相当有!”
两人聊了两句港城和京城机场的不同,又突然沉默下来。
航班晚点半小时,起飞时间还没确定。
姜慈觉得氛围突然有点尴尬。
余光里瞄到旁边的咖啡厅,正想找个话题开口,周斯越突然出声:“那天抄手店里的事,我还没说完。”
姜慈当然记得:“对!周总当时想说抄手店和盛禾给员工培训国语这件事的关系。当时您这个甲方爸爸没有继续说,我就没敢问,现在我可以洗耳恭听了?”
周斯越轻轻点头,面上表情却有几分严肃和不忍。
甚至,带了几分同情。
同情?
姜慈坚信自己会错了意,自己只是个听故事的人,怎么会被讲故事的人同情?
嘀咕间,周斯越低声开口:“傅市长当时因私来港城时,晚上喝酒后路过那家抄手店,我和他一起进去吃了抄手,喝了汤。”
他声音很低,低到若不是两人之间距离不到一米,根本听不到。
但“傅市长”三个字犹如当头一棒,狠狠敲在了姜慈脑袋上。
敲得她整个人呆愣。
周斯越看着她意外的样子,微微蹙眉,犹豫了下,还是继续出了声:“在抄手店里,他给我说了很多。他告诉我,他虽然是北方人,但工作到了一定位置后就身不由己,要算工作年限的话,他在南方的时间比北方时间还长。
“他说他喜欢我们这个多民族融合的国家,到了一个地方,也喜欢听当地的方言,还学过不少。但是他发现,很多讲方言的人拒绝在公众场合讲普通话,也有很多当地人觉得自己讲方言会有优越感,但其实那些人里大部分一辈子都没走出过自己的家乡。
“傅市长说,语言限制了他们的发展和路。所以他不管去哪一方任职,都会做的一件事是全面普及国语……他希望我们这个文化璀璨的国家,能永久地保留多元文化,但文化和语言之间最好又是相通相关联且互相促进而不是排斥的……”
周斯越后面还说了什么,姜慈已经一个字听不进去。
她茫然地看着周斯越的嘴缓慢地一张一合,仿佛偌大机场的所有吵杂都渐渐消失了,旅也不见了,连停机坪上的飞机也都没了。
这么大机场,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窗边。
周围,只有无数个空座位。
孤单极了。
周斯越自然看出了姜慈的不对劲。
刚才还神采奕奕地开玩笑,此刻却眼神无光,面色苍白,好像身上的血液和温度都在流失一样。
周斯越拧着的眉宇间满是后悔和自责。
其实,他也想过不要告诉她,既然之前都欲言又止了,为何又要主动提到。
可是他感觉如果不说出来,又愧对自己和傅成深这么多年的君子之交。
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想如实地说出初衷,表达对傅成深的敬仰——自己想尽己所能去做他没完成的事。
而此刻,看着姜慈如此难过,他既后悔又心疼。
可偏偏,自己根本没有心疼的立场。
周斯越几次伸出手想去扶姜慈,又收了回来,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消化、思念。
眼看姜慈的嘴巴白得瘆人,周斯越实在不忍,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姜总?”
姜慈很讨厌外人的碰触。
周斯越手上的温度透过她风衣传递到皮肤上,她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意识扬起胳膊收回。“抱歉,我失态了……抱歉。”
姜慈艰难地扯出一抹笑,点头去包里翻纸巾。
可纸巾包明明就在眼前,她根本像是没看到,五指快速凌乱地在里面翻来翻去。
眼泪,倏地直接从眼眶掉落进了包里,刚好落到她的手背上。
好烫!
就像以前每一次躺在他怀里时那种滚烫。
周斯越递过来纸巾:“抱歉。”
“不怪你,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姜慈匆匆说完,几乎是小跑着去了洗手间。
周斯越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满眼心疼和自嘲。
其实,是想看到她听完平静的样子,哪怕是努力克制住的平静。他低估了那个位高权重的故人在姜慈心里的份量。
到底是自己卑鄙了。
但心底,也似乎更坚定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