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就看一眼,很快移开视线,想了想,说:“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黑白》,匈牙利的女摄影师NoellOsvald,她的作品特别的有感觉,就像伯格曼的电影画面。”
傅沉宴望着林言侧脸。
他想起来他朋友问的一句话,“沉宴,你跟你那个小助理,真就没点儿什么关系?多漂亮的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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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林言。
的确,挺美的一个姑娘。
想什么呢,脑子里怎么就冒出了这个想法。傅沉宴面上没露出任何情绪,他集中注意力,两胳膊抱着,下巴一抬。
“说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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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没明白是指哪个,“嗯?”
傅沉宴伸胳膊,手指了指面前正在滚动的一副展图,他问林言怎么样,林言看了下,就如实说,不太好。她跟傅沉宴想法一致。
傅沉宴也觉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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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分析给林言听:“专业摄影师拍照片,每一副照片都有它的主题和主体,不是主体的部分就应该虚掉或暗淡下去。而且背景言干净,不能喧宾夺主。更不能一副照片包罗万象,什么都想照下来,结果什么都没突出。这幅图就犯了上面我说得这些错误。”
林言被点透再去看,的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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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宴指点林言:“多看看吧。自己感悟,试着在心里评价一下。”
林言突然勾唇笑下,说:“师父,谢啦!”
傅沉宴也笑下,拍了下林言肩膀,“我不是白教的啊,回头可要请我吃饭,付学费也行。”
林言眉眼弯弯,点头,“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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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转了一圈,看了不少风格的。
到达第二展室,傅沉宴瞥了林言一眼。
她脑袋垂着,刚才强打精神上头了一番,这会儿有些蔫,明显劲儿不足了,感冒头疼的后遗症又压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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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吧?”傅沉宴问。
林言摇摇头,“没事儿。”
就知道这个姑娘会硬撑,能杠能忍。
她韧劲儿也的确强,这行业,也算最大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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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宴故作随意那么一问:“刚那个男人,就是这次摄影展的投资商吧。你们以前认识?”
林言低轻轻的低“嗯”了声。
她往下没说别的。
明显她并不想多聊单译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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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宴也不好多问,见林言脸色比刚才泛红,刚刚走路时还不小心撞到了人,走路有些飘,好像很不舒服样子。
他停下来,拉住了林言胳膊,“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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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宴叹气说:“身体要紧,后面的就不用看了。先回去休息休息,把身体养好再说。以后这种摄影展很多,不愁没机会。”
林言并不想,来都来了。
不想半途而废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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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也不是大感冒发烧咳嗽什么的,就是头疼头晕,撑一下没什么事,没那么多矫情。小感冒回去吃两天药养一下就好了,可好不容易等到的第二次摄影展,她不想错过。
第一次摄影展,她就因为别的事耽搁没去成。
不想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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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面,林言发现看的图照有些熟悉感,似乎在哪儿见过,内容是各有不同,色彩也千差万别,可风格很相似,能看出,是同一个人拍的作品,且都有一个共同点。
角度一致。
因为每个人的习惯。就像有人走路习惯先抬右脚,而有的人就用左脚,习惯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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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目光忽然落在最中间的图片地带上。
盯了那张图有十多秒,脸上表情吃惊。
她有些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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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别的不熟悉,不确定,那面前现在看到的这幅,已经让林言心中有了确定,她几乎能肯定了。
这些摄影作品集,都是白星悦的。
因为夜色,星空,那只戴手表的男人手腕,林言见到过,在白星悦的微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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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只露了一半的男人手腕,是单译。
她太熟悉单译的那只手表。
有一次亲热时,单译把手表从腕上解下来,套在了她手上,他表带宽,又大,戴林言胳膊上极松。单译用力时,她差点甩飞了那只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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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一回事,真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林言看了一遍整个照片墙,没错,都是白星悦一个人霸占下来。她既没有知名度,也没有出师在这个圈子里有咖位,能让单译舍得砸钱这么捧,还说他跟白星悦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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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谁会信呀。
没人信。至少林言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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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悦的作品她这会儿不太想看下去了,脑子里嗡嗡的,有点疼,她想走了。抬手压了压额头,又摇了摇脑袋,她只觉得眼前有苍蝇飞。
都是黑点。
林言闭眼睛靠墙站了会儿,许愿捂嘴喊了她一声,声音不大,随即小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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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师。”助理先跟傅沉打声招呼。
随后看林言,兴奋说:“林言,你的作品在那边呢,哇塞好多啊,一整个展厅都是。你是不是认识投资商啊,还是哪个大老板?”
说着挽住林言手臂:“未来的大摄影师,我看好你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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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一愣,她的?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什么名气摄影家,也就一业余的半吊子,就算交了一些出去,可也没几张,怎么会。
再说…林言顿住了,没再往下深想。
因为忽然想到了单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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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口恍惚了下,想到那种可能,她还是不太相信。她扭头,问许愿助理:“在哪儿?”
许愿助理指指对面,“那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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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反应两秒,随后抬脚走过去。她步子走的很慢,像是不可置信,觉得被开玩笑了。
单译怎么会……他并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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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宴刚刚去接了电话,他见林言朝一边儿径直走着,问许愿助理,“她去哪儿。”
许愿助理:“傅老师,你还不知道吧。林言的作品被摆满了一个侧厅,大概有几十幅。傅老师你说,是不是哪位投资商大老板暗恋我们家林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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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
傅沉宴脑子里闪过单译的脸,他轻笑一下,嘴角笑意意味不明。
许愿助理被男人的笑帅傻了,眨巴眼:“傅老师你笑什么,我哪里说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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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宴盯着林言身影,他平静说:“嗯,说不定。你不是很崇拜这次摄影展的投资商么,就是那个单总,他还真就喜欢林言。”
“啊?”许愿助理懵逼张大嘴。
“胡说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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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宴抬脚走向林言,他刚走了两步,脚步突然一顿,下一秒他脸色变了,立马抬脚,急步朝着林言那儿跑。
林言正沉浸在她的一副画作里。
这不是她拍的,是画的。画的是西藏那条笔直灰色孤独的公路,画里一望无际,两边没有人没有车,甚至颜色都过于单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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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大羚羊带着一只小羚羊奔跑。
热情,生命力,也有孤独感。
林言望着她的手绘画,不明白怎么会出现在摄影展上,而且,单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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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的太过投入,没注意到别的异响。
她头顶上几幅画框不知什么原因松动,很突然的就砸了下来,画框是很好的材质,自然也有重量,巧的是,林言就站在下面。
画框从高处砸下来的一刻,林言被傅沉宴一下子搂到怀里闪到一边儿,紧接着就是玻璃砸地面刺耳的碎裂声,林言痛的“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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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腿还是被框角砸到了。
在场人都吓到了,纷纷跑过来看。
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情况,模版怎么会突然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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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宴也没能躲过去,他的手背被划伤了一个大口子,留了血。他没管,而是先看在他怀里的林言,他喘着气问:“林言,有没有事?”
他说话时,场外有急匆的脚步声过来。
傅沉宴没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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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脑子里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本来就极不舒服,勉强撑着动脑子,可不到两个小时里,先是差点在路上被车撞飞,这又是在摄影展厅差点被砸脑子开花,她反应不过来。
傅沉宴摇她肩膀,“林言?”
林言“嗯”了声,可嗓音根本没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