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你看到一只猫没?通体纯黑色的猫,眼睛是棕绿色,微胖,大概这么高……”
傅砚辞穿梭在人群中,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到团子。
“没看到。”
“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说的这只猫。”
“没有。”
“……”
他问过的所有人都表示,没有见到他说的猫。
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换了一波又一波,傅砚辞绕着机场内部找了一圈又一圈。
半个小时过去后。
一个令人崩溃的事实摆在傅砚辞面前。
他把言言的猫弄丢了。
“傅总……”
关皓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站定,“您先别找了,我已经联系了机场的工作人员帮忙用广播寻找,机场就这么大,团子肯定还在,说不定是躲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他是过来接傅砚辞的,没想到刚来机场就得知那只猫不见的消息。
傅砚辞不理会他,依旧不依不饶地拦截行人,“你好,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只猫……”
那人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熟视无睹地从他眼前擦身走开。
接连的变故让傅砚辞浑身都透着狼狈,他的发梢被汗水浸湿,凌乱地搭在额角,那道被尖锐划开的伤口已经凝了一层血痂。
可是他一刻也不敢休息。
他得找到团子。
那是言言留给他的猫。
它的身上有言言的味道,他熟悉的味道。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只剩下那只猫了。
那只猫,是他唯一能抓得住的东西。
路过的行人向这个男人投去不耐烦或厌恶的目光,傅砚辞常常被人无情地推开,或是大声让他不要挡路。
在这里,他渺小得像是海上的一叶孤舟。
孤立无援。
没有人在意他发出的求救讯号。
他怎么也找不到那座灯塔。
……
机场卫生间门口。
一人一猫的影子经昏黄的灯光投射在瓷白的地板上。
团子蹲在顾言溪的肩膀上,所幸少女的肩颈线条完美得让它不至于往下滑。
卫衣的兜帽遮住少女的半张脸,那双墨色的眸子藏在其中,以一种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角度,远远地看着傅砚辞拦截机场旅询问的身影。
他看上去瘦了不少,整个人透着难以言说的狼狈和憔悴。
也许她现在走出去,出现在他面前,那样他是不是会好受一些?
可她不是以前那个顾言溪了。
那双张扬的眸子里此刻一片冷寂,藏着无法舒缓的悲伤。
她把猫从肩膀上抓下来,掐在怀里,“团子,你也有自己的命运吗?你的命运,又是什么呢?”
团子当然听不懂如此复杂的话,它只是欢快地摇着尾巴,舔舐着顾言溪的掌心,来表达再次重逢的喜悦。
猫的世界总是比人的简单。
顾言溪忽然羡慕起它。
她搓了搓它圆润的脑袋,“团子,好了,你该回去了,回到你的新主人身边,他在找你。”
团子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好奇地看着她。
它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顾言溪见它不动,轻轻把它放在地上,温柔道:“小家伙,快去吧。”
“我很快就要登机了。”
团子坐在她腿边,看了一眼外面往来不息的人流,又歪着脑袋看她。
半晌,它咬住了顾言溪的裤腿,带着她往傅砚辞所在的方向拉去。
猫猫的想法很单纯。
它知道这段时间它在想念着主人的同时,还有很多人也在怀念她。
它想领着主人,去告诉他们,她回来了。
主人回来了。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顾言溪自然知晓猫猫的意图。
“对不起。”她蹲下来,轻轻地将自己的裤腿从团子的牙缝里拉出来,“团子,我不能跟你走。”
顾言溪的声音带着歉疚和无奈。
她将手中剩下的半瓶矿泉水顺手放在地上,两只手托着团子的猫将它举起来,平视着它,耐心地说道:
“团子,我待会儿要乘坐去往巴黎的飞机,不会再踏足华国的土地,我知道你很想我,但不得不告诉你,这很有可能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你是一只合格的成年猫猫了,你会照顾好你的新主人对吗?跟泰森一起。”
团子直勾勾地看着少女被兜帽遮挡的半边脸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忽然变得湿漉漉。
“喵~”
它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顾言溪的话,还是被少女眸子里暗藏的那一抹悲伤所感染,发出一声难过的呜咽。
猫不理解。
它不知道为什么主人不愿意去见另一个主人,为什么不跟大家团聚?
她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抛弃大家?
“乖。”顾言溪最后在它的小脑袋上亲了亲,松开手,把它往出口的方向轻轻推了一下,“去吧。”
团子用爪子紧紧地抓着地面不愿被推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充满了可怜。
顾言溪看它这个执拗这个样子,唇角勾了一下,“啧,还挺矫情,不过,你该不会又在演戏吧?”
少女用轻松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可那勉强的笑容分明舒缓不了她眼底的那一抹悲伤。
“喵~”
团子忽然叫唤了一声。
它双腿直立站起来,这样的动作对它而言并不难,每次它数落泰森的时候,都会摆出这个姿势,装出一副人类的样子,像个小大人。
顾言溪迷惑地看着它。
只见它将两只粉嫩的肉肉的掌心合十,朝她拜了拜。
那双泛着水光的棕绿色眼里竟溢出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
这个动作,从前顾言溪只有在它向她讨要小鱼干的时候见到过。
代表着恳求。
然而此刻,它是在求顾言溪不要走,求顾言溪跟它一起回家。
“团子,你……”
顾言溪看着它,强撑着心底的难过对它道:“团子,听话好不好?我不能跟你一起出走。”
任她怎么说,这只猫始终用渴求的眼神看着她,不停地求拜着。
顾言溪何尝不想跟它一起走?她看着猫猫诚恳的眼神,恨不得不顾一切地抱起它,走向傅砚辞。
她也好想他。
可是她不能了。
“团子,我……”顾言溪努力地克制着声线平稳。
可她控制不住了,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我没能一直照顾你。”
她伸出手,替团子擦去粘结在毛发上的泪渍,自己的眼眶也泛了红。
“团子,别求了……”
顾言溪看不下去它不停求拜的动作,动作轻柔地把它抱起来。
她吻着它的额头,那双墨色的眸子里敛着无尽的无奈和悲伤。
团子用脸去蹭顾言溪的脸,默默地表达着它对这个主人的依恋和不舍。
卫生间昏暗的灯光打在少女和猫的身上。
顾言溪抱着猫蹲在角落,将脸埋在猫温软的毛发里,无声地流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