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下一个该死之人或许不知哪日就会轮到自己的身上了。

    届时,才知这世道真正的险恶,足以令人在刹那间脊椎发寒,毛骨悚然!

    楚月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知道瘴兽炼化为丹有好处,但没想到,那些人,这么的恶劣,恶贯满盈。

    即便她一路走来,深知人性的幽暗和可怖。

    然而,每当她见识恶毒之后,才知还有更为恐怖的恶毒。

    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深不见底。

    这世道,天理何在呢?

    “小心瘴气!”

    大地人群的一道声音,打破了楚月的沉思。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眸,朝着穹顶看去。

    黑沉沉的天,偶尔迸出几道电丝剧烈闪烁的雷霆。

    阴暗的雾弥漫,兽吼声不绝于耳。

    那些瘴兽,在啃噬雷霆。

    蚕食雷霆之中的怒灵哀婴。

    瘴化诞生出来的瘴气,是类似于灭地雷霆般非常可怕的存在。

    此刻,那些从瘴兽躯壳内蔓延出去无法控制的瘴气,正在朝下方弥漫。

    难以想象,当那些瘴气落在人间,该是何当的狰狞。

    逃离了深渊,左不过是掉进了另一个地狱。

    只不过杀人的凶手灾厄的始作俑者从周怜转换为了大夏瘴兽罢了。

    即便十万瘴兽想要帮忙除害吞噬雷霆,纵然是无心的,但大地上的人们,眼神难免有异样。

    永寿军们正在竭力地蚕食着怒灵哀婴,和灭地雷霆抗争,并未察觉到那样异样。

    “武侯。”

    卿澈眼睛红了一圈。

    他吞噬怒灵哀婴的动作缓慢了下来。

    敏感锐利的他,最先发现这些异样。

    这样做。

    值得吗?

    他逆着风暴问自己。

    “别怕。”

    卿澈的元神之中,响起了楚月的声音。

    “往前走,向上去,别回头看自己,也别低头看人间。”

    这人间,满地沧桑和鸡毛。

    有何可看?

    从幽暗走出的人,最懂这人间幽暗。

    卿澈哽咽,“可——”

    他好怕。

    怕一败涂地。

    怕满盘皆输。

    怕用尽全力后,面对那些看怪物般的眼神。

    便如钢刀,扎向自己的血肉,贯穿心脏,直指灵魂。

    躯壳不再是人该有的四肢百骸,而是痛苦主义的具象。

    “有本侯在,没有可是。”

    楚月淡淡道,坐在龙骜脊背。

    疲惫到快要透支的她,又恢复了一点儿的精力。

    “可是我也怕你受伤害。”

    卿澈眼眶发红,泪如雨下,他的嘴边还流着怒灵鸟的血,眼睛迸发出雷霆电光。

    他哀嚎道:“怕辜负了你,怕你要为了我们,深入虎穴,去解释不该解释的所谓。”

    楚月怔了一下。

    “武侯,对不起。”

    “让你成为瘴兽。”

    “曾经还误会你的用心。”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卿澈的理智,在随时崩溃的边缘。

    常年在大夏,厌世阴郁,知晓人心险恶,但却也见得太少了。

    大夏太过于消极,没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

    都是在等死的人,眉间笼着瘴气。

    手拉着手去见阎王,黄泉路上有个伴。

    闲暇时候诅咒一下外头的天赶紧塌了,大家活儿好一起死。

    凭什么自己遭受瘴气折磨,外边的日头朝阳升起。

    同样都是从娘胎生出来的孩子,凭什么有些人就可以锦衣玉食,香车宝马,能够无痛修炼,期待光宗耀祖?

    对于他们来说,鼓起勇气走出来,若直接面临幽暗人性,不如原地去世。

    那样的崩溃,没人想要承受。

    楚月沉吟片刻,眉眼噙着淡淡的笑意。

    她站起来,沐浴着风。

    大氅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