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颂缓慢地走下台阶。
林景舟把那束开得热烈的花拿出来,也不管大庭广众,直接递到她面前:“南小姐看在花的面子上,赏脸一起吃个晚饭?”
南颂没接花,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林景舟,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去……”林景舟笑,“追老婆。”
“什么?”
林景舟靠着轿车,霞光万道,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去帮何深追老婆,也是帮我自己追老婆。”
“追……时欢?”他的话没头没尾,就算是南颂,也没办法立刻理解出来,“你的意思是,时欢跟江何深,和好了?”
林景舟将玫瑰塞到她怀里:“所以你现在是我女朋友。”
就是那个赌注。
如果江何深和时欢还能复合的话,他们就在一起。
南颂其实都忘了那回事儿,或者说压根就没当真,她没想到林景舟始终记得。
不仅记得,而且他不是干等着,他还去帮江何深,江何深得偿所愿,他就能得偿所愿。
南颂知道,他不是那种,为了让她担心就假装失联的人。
他这段时间,应该是真的发生了无法联系外界的事,但他还是坚持走到她面前,跟以前一样,主动送上一束花,油嘴滑舌地缠着她。
南颂抿紧了唇。
林景舟这些年对她怎么样,她都看在眼里,到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从因为他无心工作,到不假思索请假、订机票,准备飞去鹿城找他,她就知道,自己是真的已经习惯他。
习惯他在自己身边,习惯他陪着她。
这种习惯,可能真的,一辈子都改不掉。
林景舟一字一字:“这次,不准反悔。”
南颂抱紧了花,半天才开口:“……他们,是怎么和好的?”
她想象不出,他们都那样了,还怎么和好的?
时欢是她的发小,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当然希望她能过得好,有一个爱她的人在她身边保护她,她的前半生,实在太苦了。
但观事实也是,她跟江何深之前都走到那个地步了,那就是一条无法填平的鸿沟。
无论是时欢放不下白月光,还是为了替白月光报仇不惜打掉跟江何深的孩子,每一条听起来都那么不可原谅,江何深也跟她离了婚,那他们到底是怎么在这段时间里又冰释前嫌复合的?
林景舟勾勾唇,打开车门:“跟我去吃饭,我就告诉你。”
南颂:“我有种上了你的车,就是上了你的贼船的感觉。”
林景舟扬起眉梢,故作挑衅:“你就说敢上不上吧。”
“多大人了还玩儿激将法,幼稚。”
南颂还是上了,就是嘴硬,“我主要是不想当显眼包,下次你来我公司不准带花,我同事都看到了,他们是来上班的,不是来当电视剧里围观男女主秀恩爱的NPC,而且你以为是秀恩爱,其实他们觉得你是小丑。”
林景舟撑着车门低下头,盯着她威胁:“你知道是贼船还上,既然上了,就不准下了。你再敢甩我,我不仅要在你公司门口拉横幅,我还要去你老家拉横幅,让你成为村口大妈的谈资,看你以后逢年过节还敢不敢回去。”
南颂想气又想笑,亏他想得出来,轻踢了他的大腿一脚:“知道了,最毒男人心,不是要去吃饭吗?还不走?饿死了。”
林景舟太懂南颂了,她这不就是同意的意思?
他心头一热,直接捏起她的下巴,也不管一辆红色跑车停在路边本来就引人注意,更别说还是人家公司的下班时间,人来人往,就这么吻下去。
南颂连忙躲开:“快点走了!你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林景舟这才关上车门,不小心扯到手臂的伤,疼了下。
他吸了口凉气,但还是高兴,觉得这是他受过最值的伤。
林景舟绕到驾驶座上车,一踩油门开上马路。
只不过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他们在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就被堵住了。
南颂将玫瑰花放到后座,看这车流一时半会儿走不动,等不及了:“别吊我胃口,快说,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林景舟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简言意骇道:“时小姐那个孩子,其实没有打掉。”
南颂惊讶:“没有打掉?”
“算是一个阴差阳错的误会,反正就是没打掉,现在还好好在她的肚子里,都显怀了。”
南颂猜都猜得到答案:“时欢是怕江何深不准她去温家冒险,所以才谎称打掉孩子,逼江何深跟自己彻底断了?”
“你还挺懂你这个姐妹。”林景舟目视前方,车流动一下,他就跟着小幅度前进一点。
“另一件事就是,何深用了一些堪比自残的手段,找回了自己当年在空难中丢失的部分记忆,他才是那个跟时小姐谈恋爱的白月光。”
南颂倏地看向他:“你说什么??”不可能啊,“他们性格都不一样。”
江何深性格乖戾,白月光温柔良善,两模两样的,就算别人会认错会混淆,但时欢这个第一亲近之人,也不可能搞错吧?
“这个比较复杂,你自己去问时小姐吧,反正主要就是这两件事推动他们和好。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人心里本来就有对方,何深拼命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就是不想跟她这么结束,这样的两个人,其实是分不开的。”
“所以,我早就跟你说,何深最后一定会去主动找时小姐。”
南颂还在消化这件事,表情有点愣,林景舟看了她一眼,语气正经了一些:“南颂,我知道你性格独立,所以你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懂……”
南颂幽幽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在骂我自以为是呢?”
林景舟失笑,但还是继续说下去:“你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但你其实也没有那么懂。你看,无论是林小姐怀孕是否意外,还是何深会不会再次低头,连着两件事,我都说对了,而你错了,说明你一直认为的,不一定是对的。”
车子被前后夹击,堵在车流中间一动不动,密闭的车厢里,玫瑰花的香味浓郁。
南颂随手拿了他放在置物槽里的一罐糖,丢了一颗进嘴里,是柠檬糖,酸酸甜甜的,她撇嘴:“你就是想说,我觉得你不可靠,是偏见,我误会你了?”
林景舟反问:“难道不是?”
南颂舌尖碾着糖果:“哦。”
林景舟的目光从堵得一动不动的车流,移到她的脸上:“哦什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嘴长在你身上,我又堵不了你的嘴。”
众所周知,南小姐那张嘴,是最厉害的,她要是想吵架,谁都吵不过她,这种“摆烂”的态度,其实就是默认他的看法。
啧,好别扭,好可爱。
林景舟想亲她,刚才压根没亲够。
车流松动,林景舟直接打方向盘,从旁边的缺口开了出去,没再继续车挤车,停在路边,按了临时停车键。
“不一定,你过来一点,我教你怎么做可以堵住我的嘴。”
南颂知道他想干什么,一动不动。
林景舟就自己过去了。
黄昏最后一缕光线渐渐变得模糊,直到被地平线彻底隐藏,天空中的色彩开始褪去,蓝黑色的夜幕缓缓拉开,星星在天边闪烁,夜晚降临。
南颂的嘴唇都麻了,推开他肩膀,没完了是吗?
结果不小心按到他某个位置,林景舟像触电似的,吸了口凉气,本能地往后退。
南颂看他的反应不像是装的,忙问:“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