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以话说完便起身走了，独留虞美人愣坐在餐桌前，许久没有回神。
佣人将她的早餐送上来，都是很合适孕妇吃的营养餐，她沉默地磕开一颗白煮蛋，剥掉壳，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然后她就想到，接下来要有八个月见不到程斯以，突然就觉得这干巴巴的鸡蛋，噎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她丢下鸡蛋，起身就要追，但被佣人挡住了：“虞小姐。”
虞美人抿唇：“让开！我昨晚都听到了，他让你们照顾我，没让你们软禁我，他说我想出去可以出去。”
佣人恭敬：“是，二少爷说您想去哪里都可以，但前提是，要保住您腹中的孩子。您想要出门的话，要先吃早餐，我会去帮您安排车辆，您也不宜蹦蹦跳跳剧烈运动。”
“……”
她说的，确实都是为了她和孩子好。
虞美人听话了，又坐回椅子上，勉强地吃完了那碗小米粥。
车辆准备好，保镖和医生也准备好，都是跟着她以防万一。
虞美人坐上保姆车，司机问他：“虞小姐，您要去哪里？”
去哪里……
虞美人刚才冲动地想要去找程斯以，但这会儿已经冷静了，程斯以现在应该是在公司，她总不能跑去程氏找他吧？
耽误他的工作不说，万一又不巧，遇到宋词怎么办？那不是给他们未婚夫妻添麻烦吗？
虽然她怀孕的事，宋词迟早知道，但要怎么告诉她，程斯以说了算。
虞美人叹了口气，最后说了自己之前住的那个小区的名字。
她得去把那些没放进冰箱的蔬果鱼肉处理了。
这一路过去，虞美人的心情，都是难以形容的低落和沮丧。
她想起她和程斯以当年在一起，男人偶尔要去出席一些商业宴会，要穿礼服款，她就趴在床上，看他在全身镜前束领带。
他是真好看，身姿修长挺拔，量身定做的燕尾西装穿在身上，妥帖又高级。
她被子下的身体是光着的，下午胡闹的痕迹都还在，她下巴垫在枕头上，哼哼说：“都不想让你去了。”
他回头：“嗯？”
“肯定会有很多同样穿着华服的漂亮小姐姐跟你搭讪，你要是被人勾走了怎么办？”
程斯以笑：“是啊，怎么办呢。”
她心里不痛快：“过来嘛，我帮你打领带。”
程斯以便走到床边，刚弯下腰，她就抱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说好帮他打领带，却是直接扯开他的领带，手指灵活的解开他的衬衫，吻她的下巴，咬他的脖子，直接把他那身毫无褶皱的西装，弄得乱七八糟，又把人拽到了床上，跟她厮混。
男人在被她撩拨起来的时候，会笑着轻骂她：“你怎么这么浪？”
她恶狠狠道：“把你榨干了，你就不能去勾三搭四了！”
他按着她的腰，身子一沉，两人都情不自禁喘了一声，是合二为一的极致舒服。
他在她耳边承诺：“不会，我是你的，我会对你忠诚。”
“……”
现在他要去对别的女人忠诚了。
虞美人无声地笑了笑，过往到底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她自己都分不清，但当年的回旋镖，是结结实实扎在她自己心口。
虞美人就觉得，真的，挺疼的。
……
保姆车开到她住的小区附近。
虞美人住的那个小区，是普通居民区，道路两边被人违规停了一些私家车，占了路，加上保姆车体积大，开不进去，他们只能在半路下车。
保镖和医生跟虞美人一起，沿着马路，走向小区，保镖走着走着，看到了什么，讶然地说：“二少爷？”
虞美人下意识抬起头。
果然看到，几十米外的道路边站着到程斯以，他手里拎着超市的购物袋。
她顿时愣住，这个购物袋……
这是她昨天买那些蔬果鱼肉的袋子，所以，他是去了她家，帮她处理那些没放进冰箱的食物了？
他不是说要跟她保持忠诚的界限吗？
虞美人胸口像涨潮一样，风起云涌，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
医生忙说：“虞小姐！您不能跑！”
程斯以也看到朝自己跑来的虞美人，有点意外，皱起了眉，虞美人三步做两步投入他的怀中。
程斯以本来想推开她，但听到医生的喊话，顿住了手，任由她抱着。
虞美人紧紧抱着他，埋在他胸口，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像重新抓住风筝线那样不肯放手，紧得手指都泛了白。
程斯以的声音响在她头顶，胸膛也微微震动：“放开。”
不放！虞美人咽了一下喉咙，抽噎道：“程斯以，你别想当甩手掌柜，你是我孩子的父亲，你有义务陪我把他生下来，你不准不来看我！”
不行，不可以，别的都好说，唯独这一条没得商量。
她接受不了八个月见不到他，他想怎么对他的妻子忠诚，那是他的事，在她这里，他就得尽到孩子父亲的职责！
程斯以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任由她抱着她，只是转过头，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传来一道不可置信的女声：“……什么孩子？”
虞美人一愣，猛地回头！
然后就看到从超市走出来的宋词！
她愕然地看着她和程斯以，眼睛睁得很大，捂住自己的嘴：“你们……”
“…………”
虞美人一个激灵想起来，她就是在这个超市买的蔬果。
所以，程斯以是陪宋词来超市，才会提同款袋子，不是她以为的，他去她家帮她收拾东西。
而她居然情绪激动到扑进程斯以怀里，还被他的正牌未婚妻抓个正着。
“…………”
虞美人僵硬地放开程斯以，往后退了一步，尴尬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眼耳口鼻，她都不敢去看程斯以的脸色。
早上才说，什么时候告诉宋词这些事，应该由程斯以决定，结果现在就被她搞砸了，看宋词的反应，她完全不知道。
虞美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感到无措的同时，还有细细密密的疼。
她品了一下，这个疼，是因为，她在想，自己怎么变成程斯以见不得光的“孩子妈”？以前她才是程斯以的正牌女朋友。
大马路上，车来车往，他们三个人形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形。
半晌，程斯以开口了：“阿词，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宋词看着程斯以，男人神色依旧温淡；又看向虞美人，女人脸色微白，她的目光又落在女人平坦的腹部，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好。”
他们就近去了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给虞美人的是温水。
程斯以和宋词两人坐一边，虞美人一个人坐一边，她垂着头没说话。
安静持续了五分钟，程斯以先开口，非常直白：“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宋词脸色也白了白，好在毕竟是名门闺秀，控制得住情绪：“你的孩子？可是斯以，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
程斯以道：“我跟她的事，比较复杂。”
宋词眼眶渐渐泛红：“她的肚子，怎么看都只有一两个月，所以，你是跟我在一起之后，还跟她藕断丝连？甚至让她有了孩子？”
程斯以只说：“这是我的责任，我会负责到底，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
“那她呢？”宋词直指虞美人，程斯以说的是：“她住在我城郊的房子。”
虞美人猛地抬起头，有些惊愕——不不不是！他怎么能这么回答呢！
宋词明显是问，他要留下孩子，那要怎么处置她？
程斯以应该回答，“等她生下孩子，我会送她走”，而不是“她住在我城郊的房子”。
虽然这也是目前的事实，可听起来，就是会让宋词以为，他是要留她一辈子住在城郊的房子。
哪个女人接受得了，自己丈夫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家啊？
他这不是毁了自己的姻缘吗！
虞美人本来不想开口，这下都忍不住了：“不是这样的，宋小姐，你听我解释，我们其实是这么打算的……”
宋词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
她现在只有被背叛的愤怒，服务生刚好送上咖啡，她猛地起身，端起一杯，反手泼到程斯以的身上！
程斯以看到了，但没躲，当下白衬衫上就都是冒着热气的咖啡。
虞美人着实被惊到了：“你！那杯咖啡是热的，你会烫伤他的！”
程斯以抬起头看宋词，说：“对不起。”
宋词眼眶里全是泪：“程斯以，你真的，真的太过分了！我那么喜欢你，什么都听你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
她说不下去了，抓起手提包，跑出咖啡厅。
虞美人连忙抽了几张纸去擦程斯以的衣服：“你没烫到吧？你快把衣服脱下来，医生在外面，让医生帮你看看……你们这个咖啡多少度啊？快拿冰毛巾来！”
后半句是对看愣了的服务生说的，服务生立马跑去拿冰块。
程斯以抓住虞美人的手，目光清淡地看着她：“现在，你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