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在主卧里,被从窗户飘进来的烟味弄得有些不舒服。
虽然这不是那种劣质的尼古丁焦油味,但她现在对肚子里的孩子特别在意,二手烟对胎儿发育不好。
她不得不从床上起来,去将窗户关上。
然后就想到,这是独栋别墅,不是居民楼,不存在楼上或楼下的邻居,抽烟熏到她的情况,只可能是别墅里的人在抽烟……
她一下就想到了程斯以。
这阵烟味持续了很久,他得是抽了多少啊?
虞美人犹豫了一下,到底是离开房间,去了隔壁房。
房门大开着,室内没有开灯,只有阳台的地方有光。
虞美人看到程斯以背对着门,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
电话那边的心理医生Gloria,皱了皱眉:“算是?不全是?程,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程斯以周身都是萧索气。
“算是”——无依无靠,无亲无故,没有一技之长的虞美人,面对那些高额债务,除了利用自己仅剩且唯一的优势——美貌,从公子哥儿们手里骗钱外,没有其他自救办法。
“不全是”——他帮她还清了债务,也保护她不再被那些穷凶极恶的黑社会纠缠,她明明可以留在他身边,当他的女朋友甚至是妻子,可她却又勾搭了应如许,被抓奸在床。
被父亲连累,承担本不该她承担的错,在深渊沼泽里挣扎,不得不出卖色相,巧用手段,保全自己,尚算是天作孽。
可明明已经有人向她伸手,拉她出上岸,为她重新塑造一个人生,她还要继续招摇撞骗,玩弄感情,那就是自作孽。
没有人能看懂虞美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Gloria想了片刻,然后说:“我读过一本社会学家的书,他研究了很多底层边缘人物,比如,妓|女。”
“书上的大概意思是说,这类人,她们大多身世凄苦,要么是家中亲人重病,要么负债累累,或是被人拐卖贩卖,不得已从事这个行业。”
“最开始的她们,确实是被迫,但当她们摆脱了困境,她们却还是选择继续留在这个行当,为什么呢?”
“因为她们是性格已经被扭曲,她们喜欢上了这种来钱很快的生活,喜欢上了这种被前赴后继的男人吹捧追随的虚荣,甚至爱上玩弄他人。”
“也许,她也是这样。”
程斯以从肺腔里吐出一口闷气,什么都没有说。
Gloria又问:“你说她爱过你,那你是从哪件事里感觉出来的?”
程斯以淡淡:“有一次,她被追债的人抓了。”
当时虞美人失踪一下午,他联系不上她的第一时间就猜到出事了。
虞美人很会谈恋爱,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做到,他打给她的电话都秒接,接不了也会回信息说明自己在干什么,等会儿联系,不让他有若即若离、怅然若失的感觉。
所以在反常的联系不上她的时候,他就立刻派人去查,最后确定,她消失的地方,是一个娱乐会所。
那个会所程斯以知道,虞父的债主之一,但欠他们的钱,虞美人已经还上了,她没道理还会去。
他亲自带人过去要人,乖张的地头蛇非但不肯把她交出来,还把双腿架在牌桌上,大喇喇地坐着,笑嘻嘻地装傻充愣。
“程二公子以前没来过我们这儿,今天大驾光临,可一定要好好玩玩儿,如果要找女人的话,我这里也多的是,你是喜欢清纯的,还是妩媚的?”
程斯以只问:“虞美人在哪里?”
“要美人啊?我们这儿个个都是美人!”地头蛇咧开嘴,眼里闪烁着猥琐和挑衅的光,“这些美人都可听话了,要她脱衣服她就脱衣服,要她敞开腿她就敞开腿,保管把程二少爷服务得妥妥帖帖,流连忘……啊!”
程斯以没给他把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机会,猛地踹向桌子!
桌子在地上“吱”了一声往前,直接将他卡在墙和桌子之间,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程斯以脚踩着桌子,看着没用力,但天知道为什么,地头蛇就是推不开桌子。
程斯以重复:“虞美人,在哪里?”
地头蛇在这一片儿也是小有地位,否则不敢跟程斯以叫板,哪被人这样动手过,当下骂了一句“草”,恶狠狠说:“都给老子上!老子今天要他跟那个臭婊子一起死!”
程斯以眼皮都没抬一下,在那些小混混手持棍棒冲过来的时候,他带来的专业保镖,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给打料理了。
大言不惭的地头蛇,连程斯以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掐着后颈按在牌桌上,手也被抓着放在桌面,保镖将一把水果刀“咄”的一声,插在他手指缝里。
“人,在哪里。”程斯以的语气已经没有温度。
地头蛇咬紧牙龈,就是不肯说,程斯以的耐心彻底告捷,眉毛动了一下,保镖握着刀把直接往下!
“啊——”
绿绒布的牌桌上,立刻晕开一片血迹,地头蛇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程斯以鼻间嗅到血腥味,厌恶地皱了下眉。
地头蛇总算知道,看着没有杀伤力威慑力的程斯以,要下手的时候,反而是连话都不会说,直接就砍!
失去尾指的地头蛇,总算老实了:“在……在地下室……那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力气还大,我们根本拿她没办法,我们没动她……”
程斯以:“带路。”
地头蛇的手指用一叠纸巾裹着,踉踉跄跄地带路。
当时虞美人已经失踪好几个小时,依照这些人渣的处事风格,程斯以已经做好虞美人会发生什么事的准备。
他不介意,他只生气,只心疼。
到了地下室,扑面而来的恶臭令人皱眉,这里只有一个悬在半空的电灯泡照明,光线摇摇晃晃,程斯以终于看到蜷缩在角落里女人。
虞美人。
她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整个人抖得厉害,程斯以快步过去:“阿虞!”
刚碰到她,虞美人就如惊弓之鸟,拼命挣扎,呜咽地叫喊:“滚开!别碰我!别碰我!”
毫无疑问,她受了极大的惊吓,程斯以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阿虞,是我,我是程斯以!”
虞美人好像听不到,神志不清,疯狂地想要甩开他,就跟那个地头蛇说的一样,她像一只“疯狗”,眼神凶狠,死死地咬着牙齿:“放开、放开我!”
“阿虞!”程斯以疾声喊她的名字,却也没办法让她冷静,他想将她拥入怀中,她就抓住他的手,狠狠一口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