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林与幼反而被南颂的话逗笑了,“我躲着丢丢?丢丢可是我儿子,我为什么要躲着他?”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见他?”南颂就问。
林与幼费解:“我也不是必须待在他身边吧?”
“以前他必须住在医院,我就把他放在医院,雇了护工照顾他;后来他可以出院了,我要么把他放在家里,要么把他放在工作室二楼,我该出去工作还是出去工作,我总不能因为有孩子,所有生活就都要围着他转吧,我也有自己的事。”
对,她说的都对。
可丢丢现在只剩下一个半月的寿命,有没有治疗的办法,谁都不知道。
正常情况下,大家的选择,难道不是珍惜每一分钟,尽可能的陪在他身边吗?
林与幼没在这个事情上多说,就像觉得南颂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你跟不跟我去程氏?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了啊。”
南颂选择跟,于是她们就到了程氏。
结果就被告知,程京宴开完会就离开公司了。
刚好在这时候,程京宴给林与幼打来了电话:“你还没从老宅离开?”
林与幼:“离开了,还来公司找你了。”
“我在医院,你过来吧。”
“行。”
程京宴放下手机,将丢丢从林景舟的怀里抱回来。
——是的,林景舟也来了沪城。
他在禹城呆着烦,总会想起南颂和芝加哥那些事,索性就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林景舟啧声:“怎么这么小气?你天天玩你儿子,暂时借我玩一下都不肯。”
话音落下,程京宴就一个眼刀射了过去。
丢丢眨眨眼:“漂亮哥哥,你好笨啊,这么简单的亲戚关系都不会算,丢丢是姐姐的弟弟,他是姐姐的老公,所以是丢丢的姐夫,不是丢丢的爸爸。”
程京宴敛眸。
林景舟咳了一声:“嗯,对,我笨,记错了亲戚关系,丢丢别介意哈。”
丢丢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才几岁啊,还懂读这些?”林景舟讶然,小家伙才四岁啊。
程京宴勾唇,将丢丢衣服拉好,语气是有些为儿子骄傲的:“他喜欢看书,认识的字也多。”
林景舟捏捏丢丢的小脸:“那真挺聪明的。”
丢丢歪头:“慧极必伤。”
林景舟一愣,多少有点联想到丢丢现在的身体状况。
程京宴神色不变,拿出丢丢的本子,握着他的手写字:“多智近妖,这也是形容聪明的,丢丢以后用这个词。”
“丢丢记住啦~”
江不言走到病房前,敲了下门,示意程京宴跟他出去一下。
丢丢喊了“不言哥哥”,江不言对他笑了笑。
林景舟留在病房陪丢丢,程京宴跟江不言走到电梯口的窗户边。
沪城已经入冬,气温下降,玻璃窗外灰蒙蒙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沉郁。
程京宴神色也有些凉:“我妈那边,顾家,这个遗传病他们自费研究了很多年,组建了一支医疗团队,已经把医生派过来了,到时你们交流看看。”
江不言点头:“已经收到他们发来的一些文件了,藏得很深啊,你说之前,我和我老师都不知道,还有别的团队在研究这个病。”
程京宴道:“顾家宗族观念很深,对自己人情深义重,对外人很排斥。”
要不是因为丢丢算起来是他们的亲外孙子,恐怕都不肯将多年来投入大量人力、财力研究出的成果共享。
江不言琢磨:“我记得你都跟顾家不太亲?你大姐和二哥跟他们亲一些,现在顾家当家做主的人是?”
“顾泗云,原来只是顾家的旁支,她在制瓷上很有天赋,继承了顾家的家传绝技‘釉里红’,所以过继到我妈名下,也成了顾家的家主。”程京宴淡道。
这么说,这个顾泗云,算起来,还是程京宴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江不言也只是随口问,这些与丢丢病情关系不大,最终化作一句:“希望他们团队过来后,能有好结果吧。”
而程京宴说:“如果都没有办法,就用你昨晚跟我说的那个方案试试。”
江不言抬起眼,低声反问:“你疯了?”
程京宴眼神清澈明锐——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江不言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与幼不会同意。”
程京宴一哂:“你觉得我会傻到去跟她说这件事?”
江不言皱眉:“我劝你,真的不要。”
“没有办法的办法而已。”
江不言知道劝不住程京宴……怎么可能劝得住呢?那可是他亲儿子。
程京宴看向窗外,语气散在风里:“我欠他们母子很多,总要想办法弥补。”
江不言无言半晌,终究是松口:“你一向是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我也只能尽全力帮你。”
“嗯。”
江不言轻声叹,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你最好不要出事,不然就便宜我了。”
程京宴轻嗤:“你长得不如我。”
江不言差点咳起来:“为什么人身攻击?”
程京宴勾了勾唇,淡淡道:“与幼很看脸,当初我就是靠脸把她拿下,你长得不如我,她不会对你动心的。”
林与幼从电梯出来,听到的就是最后这句话:“……”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在外面说这种不着四六的东西?
南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接了一句:“那确实是,当初与幼天天跟我骂你是狗男人,但对你的脸,她从来没有贬低过。”
程京宴似笑非笑地看着尬住的林与幼:“嗯?真的假的?”
林与幼的尬只有三秒钟,旋即就反攻回去:“假的呢,去问我小助理就知道,我跟她说过,你二哥程斯以长得比你好看。”
别说是五年后了,这话林与幼五年前就说过,说她更吃程斯以那一挂,温柔。
江不言也想到了这一特点,于是慢悠悠说:“那我也不是毫无优势啊。”他也温柔。
程京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与幼,她倒是很会给情敌递刀子。
四个人莫名其妙的就这个问题聊了起来,直到病房里传出林景舟呼喊的声音:“哎!丢丢!你别跑!”
丢丢听到林与幼的声音跑出来的:“姐姐!”
林与幼和南颂一起转头,都看到各自想看的人。
林景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南颂,脚步一顿,没抓住丢丢。
丢丢直接扑到林与幼腿上,抱着她的双腿仰起头:“姐姐!你不要丢下丢丢!”
林与幼一愣,连忙蹲下身:“姐姐没有丢下丢丢,姐姐只是出了门办了件事,现在不就回来了吗?”
丢丢摇头,两条小胳膊抱住林与幼的脖子,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闷声说:“丢丢不要吃饭了,也不要洗澡睡觉了。”
“不洗澡会臭臭的。”林与幼说,“忘了姐夫有洁癖了?丢丢脏脏的话,姐夫就不抱你了。”
虽然也喜欢姐夫,但姐夫肯定比不上姐姐,丢丢没有犹豫就做出了决定:“那就不要姐夫抱了,只要姐姐。”
“……”程京宴想把这个女人拎起来,问她为什么挑拨他和丢丢的“姐夫小舅子”关系?
林与幼也哭笑不得,丢丢还在说:“姐姐,是丢丢做错了什么吗?你都不跟丢丢亲了。”
“哪有,姐姐跟丢丢是天下第一好。”
丢丢很会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卖萌:“真的吗?”
“真真的,跟你拉钩。”
丢丢真的伸出了手指,和林与幼拉钩,而拉了钩,他就像得到确切的保证一样,又喜笑颜开了。
大家也就只以为是小孩子闹小脾气,哄哄就好了。
林与幼弯唇:“姐姐现在想跟姐夫说两句话,你先回病房,我们说完就去找你,好不好?”
丢丢看小天才手表:“十分钟,可以吗?”
“可以。”
丢丢认真:“好哦,十分钟姐姐还没有回来的话,丢丢就出来找你。”
“好。”林与幼站起身,“南颂。”
南颂将目光从林景舟身上收回,低头,牵着丢丢的手回了病房。
经过林景舟身边,她目不斜视,林景舟舌尖抵住腮帮,到底是跟着进了病房。
程京宴最后看向江不言,还不走?电灯泡?没眼力?
江不言好气又好笑,马上就走了。
程京宴双手环胸,看着把人都支开了的林与幼:“想跟我说什么?说你把许枝梨双腿废了?”
不是。
林与幼看左右没人,直接将他推进安全通道,然后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刚吻上的时候,林与幼想起的是当替身那三年。
那时候程京宴是不会吻她的,跟她做都只从后面,林与幼跟南颂骂他“狗男人”都是嘴下留情的。
她真的有被他对“知知”的深情伤过。
伤归伤,但哪怕是当替身的三年,她都没有真恨过程京宴,反而会谢他给了她一份“工作”,让她能赚到钱去救丢丢。
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是一个好雇主。
当然,现在真相大白,他是丢丢的爸爸,他为丢丢做什么都是应该,但当年她不知,他也不知,他就是她救丢丢的全部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