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忙解释:“三少夫人说她肚子疼。”
程京宴蹙眉:“你又胃疼?上次医生开的药你都吃了吗?”
林与幼当即否认:“不是胃疼,就是肚子疼。”万一被他以为是胃疼,又要抓她去医院检查,那就不妙了。
程父道:“让与幼坐下,宋医生帮她看看吧。”
程京宴揽着她到沙发坐下。
宋医生是老中医,大病小病,把个脉就能确诊个七七八八,他搭上林与幼的手腕,先是沉吟,然后面露疑惑,示意林与幼换一只手。
大概是没诊出什么吧……林与幼嘴角轻微抽了一下,换了一只手。
他老人家表情更古怪了,认真地看着林与幼:“三少夫人具体是哪个位置疼呢?”
林与幼冷静扯谎:“这里。”
宋医生又问:“除了腹痛,还有别的感觉吗?”
林与幼摇头。
宋医生又切了切脉,实在没脉出和腹痛有关的病情,但程家父子都在旁观,他也不好轻易下结论,只好询问。
“那具体是怎么个疼法儿呢?是一下一下的,还是持续性的?大概形容一下疼到什么程度。”
“一下一下的,疼到什么程度……”这要怎么说呢……
那三个男人六只眼睛都在看她,她往轻了说不是,往重了说也不是,更重要的是,当着他们的面儿,她根本没办法向宋医生问话。
那她装病的意义在哪里?
林与幼难得有心虚这种情绪,以至于反应特别明显,别人或许看不出来,程京宴一下就发现了,原本担忧的眉头一下松开了褶皱。
这女人,真会给他找事。
佣人见她一直没说话,代为补充:“三少夫人刚才疼得走不动路了。”
“……”林与幼镇定,“嗯。”
不应该啊,宋医生斟酌着说:“可是从脉象上看,三少夫人好像……”
程京宴淡然开口:“刚才抱她,身上都是冷汗,宋医生有止疼的办法吗?”
啊?林与幼下意识抬头看他。
那边的程斯以也微微一笑:“嗯,看着就挺严重,弟妹的脸色都变差了。”
“……”林与幼很确定自己既没有冷汗,演技也没有高超到可以调控脸色的程度。
所以这两个人也是在演吧?
他们……猜到她的意图了?
程斯以看了看:“在爸这里不太方便,让宋医生跟弟妹回京宴的院落吧。”
那太好了!
林与幼隐晦地点头:“嗯,也不早了,不能打扰伯父休息。”
但程父说:“都疼得走不了路了,还是先到二楼房躺躺吧,夜里凉,吹了风更不舒服,先缓一缓,等好一些了再回去吧。”他说,“京宴,你抱与幼上楼吧。”
只有程父还在状况外。
程京宴一下将林与幼抱起来,林与幼骤然失去重心,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他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再坚持一下,三少夫人。”
反正已经被他看出来了,她也干脆不要脸了,靠在他肩膀,一脸难受:“哎呀,你轻点,我好疼啊。”
程京宴懒得看她演,直接抱她上楼,去了空置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
宋医生也背着医药箱上楼来。
程京宴往外瞥了一眼:“要喝热水吗?我下楼帮你倒。”
这不就是给她和宋医生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男人,还怪配合的。
林与幼压了压嘴角,确定这个角度不会被宋医生看到,快速亲了一下程京宴的侧脸:“谢谢宴总,麻烦你啦~”
程京宴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她的细腰,转身出门。
宋医生拿着脉枕过去,要再给她脉脉:“三少夫人,您今天晚上吃的是什么呢?”
林与幼抓紧时间,快速直起身,就是问:“我其实也没有那么疼,但是宋医生,我想问你,你今天有没有帮周征看过身上的伤?”
宋医生下意识答:“有……”
林与幼一喜:“他伤得重吗?”
宋医生说:“没有伤及内脏,没有生命危险,身上大部分是软组织挫伤,主要是他右眼球红肿,可能存在视网膜破裂的危险,以及肋骨断了两根,这两处比较严重。”
林与幼喜色退却干净:“那他们送他去医院了吗?”
宋医生叹气:“我给他留了药,至于送不送医院,就要看夫人。”
没有生命危险,程夫人可能真就丢他自生自灭,林与幼按耐不住:“他被关在哪里?”
宋医生犹豫:“这……”
“你告诉我,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你说的。”林与幼尾音刚刚落下,门外就响起一道清冷雍容的女声:“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装病的意图了?”
林与幼一下转头,程夫人面色冷漠地站在门口。
宋医生连忙收拾医药箱,不敢再留,低头离开。
程夫人漠然道:“你聪明,也别把别人当傻子——你突然回老宅住,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刚才去给迢迢送饭,现在又打听周征的下落,你想帮他们私会,还是帮他们逃跑?”
林与幼:“我……”
程夫人断然道:“实话告诉你,别想了,周征已经不在老宅,迢迢的手术我也安排好,今晚就做!”
林与幼霍然起身:“你!”
程夫人穿着旗袍,面无表情地睥睨着她,如同一个精美华贵,但封建麻木的瓷器。
林与幼越想越气:“身体是迢迢姐的,生不生孩子她说了算,你有什么资格逼她打掉孩子!”
“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她的孩子能不能留,也不是我说了算。”程夫人转身要走。
林与幼疾走两步:“那是谁说了算?家规吗?那些规矩是什么时候定下的?十年前的规则都不适用于现在了,更不要说更久以前的,依我看,那些所谓的家规,早就应该修改甚至是废除了。”
程夫人回头,天真且可笑地看着她:“废除?”
林与幼沉气:“就是应该废除!2023年了,谁会动不动就拿戒尺打人?满中国找不出几个,而且你是真的不认为那些是错的吗?还是说你也知道是错的,只是享受这种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
“你放肆!”
程夫人呵斥,“这是你跟我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林与幼一身反骨,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了:“尊重是相互的,晚辈要尊重长辈,长辈也要尊重晚辈,伯母你给过我,给过迢迢姐,哪怕是一丝的尊重吗?既然没有,我又为什么要尊重你?”
程夫人脸色难看。
“我真的很想问,你到底是在履行家规,还是在满足自己的控制欲?他们是你的孩子,但不是你的玩偶,由不得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程夫人直接一句:“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