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颂担忧:“宴总,要帮您跟服务生要解酒药吗?红白黄兑在一起喝太容易醉了。”
程京宴有些燥地扯松领带,又解开衬衫最上的纽扣,灯光从他修长的脖颈流泻下来,隐没在锁骨的阴影里。
叶颂又说:“要不就在酒店给您开个房间,您休息一晚?”毕竟这边属于郊区,回樊楼还有一个小时车程,他这状态再坐一个小时车回去,也挺难受。
程京宴沉气:“好。”
叶颂便去找服务生拿解酒药和开房间,又将程京宴安安稳稳送进套房。
但他不知道的是,程京宴进了房间一个小时后,便有一个女人,穿着酒店服务生的衣服,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发现后,悄无声息地开门,摸了进去……
程京宴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钟。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很疼,宿醉的不适让他眉头紧皱,忽然,房间里响起一道女声。
“京宴。”
程京宴霍然回头——
就看到,许枝梨站在窗边,身上只有一件衬衫,长度堪堪盖到臀下,底下的双腿赤裸而白皙,她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眼睛透出小鹿般的纯欲感,正欲语还休地看着他。
“……”
程京宴脸色骤冷,“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枝梨目光往床上扫了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咬着嘴唇,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已经是意有所指的模样。
程京宴下颚收紧。
她声音很低,怯怯地道:“昨天晚上,我在走廊看到你,你喝醉了,走得摇摇晃晃,快要摔倒,我就、就过去扶你,你喊着我的名字,把我拉进了……”
程京宴没耐心听她含羞带怯模棱两可,直接一句:“你是想说我喝醉了,把你拉上床?”
许枝梨的脸色又红又白:“你的力气太大了,我挣不开你……我一直喊你的名字,可你都没有放开我……”
程京宴笑了。
许枝梨匪夷所思地抬起头:“……京宴,你笑什么?”
程京宴站起来,他的西装外套被脱了,衬衫纽扣也被解开了好几颗,西裤凌乱。
他一边扣上纽扣一边道:“笑你编的故事太拙劣,有没有发生什么,我很清楚。”
他转身看她,看她精湛的演技和拙劣的手段,“如果我真醉了跟你做不了什么,这是生理常识;如果我没有完全醉,更不会跟你做什么,这是道德底线。”
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如果他醉死了那是硬不起来的,如果他没醉死,哪怕只剩下一丝丝理智,他都不可能会碰她。
程京宴不吃这一套,“许枝梨,你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许枝梨瞳孔微微颤抖:“……你难道觉得,我是在骗你??”
她像是感到莫大羞辱,既愤怒又难堪,往前疾走了两步,“我搭上自己的清誉算计你,我图什么?!”
程京宴看都懒得看她,捡起外套穿上,拿起手表戴上。
他不知道她图什么,只觉得她此刻令他厌恶至极。
——这个女人,怎么会和他记忆里的枝枝是同一个人?
许枝梨还在说:“我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我是许家的女儿!我的出身不比你低!做这种事情值得吗!我又没有让你负责或者赔偿,你何必这么恶意揣测我!”
程京宴微微侧眼,一句:“那我们去做个司法鉴定?”
许枝梨言辞凿凿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程京宴嘴角泛开嘲弄:“检查一下就知道我们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我进监狱,没有你进监狱,怎么样?”
“……”许枝梨攥紧了手指。
程京宴厌烦:“这种招数很无聊,也很低级。”
他最后拿起手机,直接往外走,发了信息给叶颂让他来接他。
就在他要打开房门出去时,许枝梨突然声音冷静地说了一句:“那如果我跟你说,我已经想起过去的事了呢?”
程京宴脚步一顿。
许枝梨声音沙哑:“京宴,我想起来了,五年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程京宴慢慢转身。
许枝梨眼睫颤动,缓缓叙述:“五年前,我们在巴黎相遇,当时你受了伤,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穿着一身黑色,像蝙蝠一样跳下来,抓住我的手,对我说‘Helpme’。”
“我看你也是中国人,就把你带进我的房间,帮你躲开那些追杀……这些我都想起来了。”
程京宴屏息:“你还想起什么?”
“我还想起你说我炒的菜‘很安全’,直接放在门口,路过的流浪狗都不会偷吃……你以前就是这么嘴毒,每次我都会被你气得无话可说,可你一来哄我,我就又高兴原谅你。”
许枝梨笑着说,神色却很难过,“我现在做饭已经很好吃了,你还愿意试试吗?”
“……”
窗户没有关上,风从许枝梨的身后吹向程京宴,就像五年前巴黎的那一夜,把他吹向枝枝。
是有这件事。
所谓“很安全”,就是很难吃。
不是炒糊了,就是咸了淡了,虽然没有到难以下咽的地步,但对从小养尊处优的程京宴来说,已经是非常灾难。
可她说她从小一个人生活,自己给自己做饭,都是做成这样,吃了几年也没见吃坏。
他或许是心疼她的身世,也或许不舍得浪费,反正是吃了,每次他吃完,他都能感觉到她很高兴。
程京宴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许枝梨苦笑:“我最近,断断续续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我很快就能全部想起来,京宴,如果我想起来了,你却不要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程京宴薄唇抿成直线。
“是,我们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就像当年,你跟我开玩笑那样。”
当年程京宴开的玩笑是,骗枝枝说他们昨晚“做了”,小姑娘年纪小,被他的话吓到,抓耳挠腮了一整天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才下定决心,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
“那我们,成亲吧”。
五年了,程京宴始终没办法淡忘那段过去,以及那段过去里的枝枝。
他转身,正视着许枝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