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颂是在四十分钟后回来的,而且是一个人回来。
他走到程京宴面前,看了林与幼一眼,然后说:“杨琼,不在金丝楼。”
林与幼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追问:“那丢丢呢?”
叶颂道:“林小姐放心,丢丢和你安排照顾丢丢的实习生都在,实习生说杨琼是自己出门的,我派人在周边找了一圈,但没有找到她。”
林与幼:“……”
杨琼怕遇到许枝梨的人,这两天一直躲着不敢出门,突然出门不可能是为了散个步或者买个菜。
……她是看到许枝梨出事的新闻了吧?
她也猜到是她做的,见事情闹起来了,肯定会找上她,她还是怕得罪许家,所以直接跑了,躲起来。
许夫人笑出声:“怎么那么巧,要找证人的时候,杨琼就失踪了。”
柳萱阴阳怪气:“要是不‘失踪’,某人的谎话不就被拆穿了吗?”
没有杨琼,就没有人证,没有人证就意味着林与幼说的那些话,都是一面之词!
许夫人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虽然本来就没有,她愈发理直气壮:“说得对,谁知道杨琼现在是真跑了,还是林与幼怕露馅把她藏起来自导自演。”
柳萱哼哼:“要我说,根本不用去求证什么杨穷杨富的,林与幼那些话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她,林与幼,会跳芭蕾舞?还跳得特别好,好到能让许家这种芭蕾舞世家都嫉妒的程度?简直让人笑掉大牙,拜托撒谎也打打草稿好不好?太荒谬了。”
“这话说到点上了。”许夫人站起来:“这位林小姐,我们也不是没有耳闻,十几岁就被她亲生父母赶出家门,虎毒还不食子呢,能把亲生父母气到这个地步,可见她从小卑劣!更不要说那次的新闻我们也都看到了,能把亲爹逼得那样毒打她,谁知道她又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林与幼的火气被她一点点撩起来,而许夫人炮语连珠:“听说她还不肯出具谅解书,她爹每天都在监狱里诅咒她,骂她是毒蝎毒蛇毒蜘蛛,像她这种连亲生父母都看不上的人,骨子里就是坏的,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她细数着她的生平,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以此证明她血统不行人品不行道德不行哪哪都不行,她不堪一提,她毫无是处,所以罪无可恕!
“她嫉妒阿梨的舞蹈天赋,嫉妒阿梨的光明前途,嫉妒阿梨能嫁进程家,所以歹毒地伤害她,事后还编造故事企图脱罪!”
林与幼终究是怒上心头,喝道:“我有没有说谎,你们心里清楚!”
许夫人冷笑:“这种车轱辘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迢迢,斯以,京宴,我们许家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才浪费时间直到现在,现在轮到你们来说,这件事要怎么了结?!”
程迢迢看向程斯以,程斯以看向程京宴,程京宴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来回摩擦,像在思考。
许夫人断然有力:“林与幼设计阿梨,让程许两家丢脸,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们许家在沪城,乃至在国内,都不是无名小卒!绝对不可能被人踩到脸上还无动于衷!”
程京宴开口:“与幼,道歉。”
他淡漠的话像一颗鱼雷,直接在林与幼心底炸开,直逼得她濒临悬崖边缘,身体更是随之一颤,她一下看向他:“你要我跟许枝梨道歉?”
他开什么玩笑!
她要是道歉,不就是承认自己有错,不该设计许枝梨,十年前的事子虚乌有吗!
程京宴回视她愕然的目光,平淡反问:“你做错了事情,难道不用道歉?”
她错在哪里!林与幼质问:“那谁为我无法再康复的腿道歉?”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许家伤了你的腿?”
“……”没有,林与幼没有。
她那些话都是一面之词,别说物证,就是最基本的人证,现在也没有了,她根本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所以程京宴重复:“道歉。”
“与幼,道个歉吧。”程迢迢想的是,林与幼已经拿不出证据了,已经落了下风,如果一个道歉能让事态平息,那也不算亏,“都是朋友,认个错,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改天我牵头,与幼做东,请阿梨和伯母一起吃个饭,我们化干戈为玉帛。”
许夫人一听可不干了:“我们可没说道歉这件事就过去!”
林与幼冷笑:“那你们想怎么样?要我给你们偿命吗?你们敢要吗?敢就来拿!”
许夫人:“你!”
如果杀人不犯法,她当然想要她的命!
林与幼绝不可能道歉。
且不说她没错凭什么道歉,就说她哪怕道歉了,许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三天。”
林与幼说,“三天之内,我会把杨琼找回来,我会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许夫人横眉冷对:“凭什么……”
程迢迢马上打断,率先一锤定音:“好,可以,就给与幼三天,正好,我刚才接到我爸妈的信息,他们也是说,需要三天时间考虑今天这件事。”
程迢迢出头,又搬出程父和程母,许夫人还是不愿意,还要再说,但许云早却就开口——她从进来到现在,第一次开口。
“阿梨,走吧。”
许云早明显是在场的许家人的中心人物,她说了“走”,许夫人再不愿意,也咽下了话,许家人就此离开。
程斯以问了程迢迢:“爸妈真的有说三天为期?”
程迢迢苦笑:“当然没有。”
她只是想帮林与幼多争取一点时间而已。
林与幼抿唇:“谢谢你,迢迢姐。”
“与幼,我信你说的话,但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毕竟现在看是你理亏。”程迢迢道,“你只有找到杨琼,才有可能挽回局势。”
林与幼沉默地点头,然后看向程京宴,她没有把话藏着,想知道便直接问:“程京宴,你让我道歉,是真的认为我有错吗?你不信我说的话吗?”
程京宴神色轻沉地注视着她:“现在已经不是你撒没撒谎,我信不信你的问题。”
“那是什么!”林与幼咄声,心下竟然涌起了一种陌生的,极少有过的,名为“委屈”的情绪。
“我只问你,为什么要我向许枝梨道歉?你真的认为我有错?还是因为那个你知我知的原因?”
因为许枝梨是他的枝枝,所以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她道歉,是不是这样!
他到底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