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江奇的眼里,狐童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狐童哭过,脸色憔悴,眼睛红肿。
江奇不知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了“节哀”两个字。
一起逃难来的南琮,狐童可以回家了,他呢?他何尝不想回家,可他的家在哪?他要如何才能回家?
毛毛说“保重。”
江奇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单手抱了个木箱,说是给狐童的。
狐童收下了,打开箱子,里面是些书。
“路途太遥远,这些可以在路上看,学校的孩子都喜欢这些故事,你虽看起来长大了,但在老师的心中,你还是个孩子。还有数学书,你回去后就只能靠你自己学习了。”
“狐童谢谢老师。”狐童深深行了一礼。
“老师,我还有一事要和老师说。”他本不想说的。
“元容管事很喜欢江遇,她想带江遇一起走。”但他并不想江遇跟他们回去。他在毛毛那一声声白眼狼中彻底洗脑,从最初的喜欢江遇到现在一点也喜欢不起来。他劝过元容不要带江遇,但元容不听,还想认江遇做儿子。
“江遇?元容要带他走……”听到有人想要带那孩子走,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舍。
他和江遇认识了那么久,他突然觉得他对江遇似乎没有多少感情,一点也不会因为他要离开而感到不适。
他真的对孩子失去了喜欢的能力吗?
他不喜欢江遇吗?他不喜欢狐童吗?他不喜欢毛毛吗?他不喜欢白飒和那学校的孩子们吗……
为什么那么喜欢孩子的他,现在不喜欢孩子了?
江奇头隐隐作疼,“把江遇叫过来问问他,他要愿意走,那便走。”
江遇被毛毛提溜着过来。江奇看见了当没看见。
“江遇,叔叔问你,你元容姨要回家了,她想要带你一起离开,你愿意跟她走吗?”
江遇应该会不舍吧?
“元容姨要我跟她走吗?”
他会不舍吧?
“那太好了,我愿意。”
没有不舍,完全愿意。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元容姨了。他这段时间过的太苦了。又要干活又要学武的。累死他了。只有元容姨对他最好,有好吃的,好玩的,不用干任何的活,也不用练累死人的武。他要一直和元容姨在一起。
江奇看着已经五循的孩子,那欢喜的脸上不似作假。
“既然你愿意,那就收拾东西准备吧!”江奇没有留人,也没打算给他收拾行李。江奇感觉心情挺复杂的,一方面是没想到江遇那么快就同意离开。另一方面是自己对于江遇要离开,竟没有什么情绪。
自己果然变得“没有感情”了?
江遇要走之前,他没有交代什么。比起江遇脸上的喜悦,他显得太过于平静了。
毛毛巴不得江遇离开,更不会帮他,也不会说什么,最后,是武师傅帮江遇收拾的行李,也是武师傅跟他说的最多,毕竟他们相处了几个月了。在这几个月里,武师傅和江遇相处的时间比江奇和江遇相处的时间还多。
这一天,狐童和毛毛住在了一个房间,江奇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两天后,江奇和毛毛站在城外观景楼上,目送远去的队伍。
本来就冷的天气,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就显得更冷了。
“老师,你胖了些!”毛毛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你也是,也高了。”江奇接话,似乎听懂了毛毛说的话。
“老师,我也想回家了。”
“我也是。”他一直想回家,可心里却想起德冥,如果真能回家了,他一定舍不得离开她。不过,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潜意识里认为他再也回不到那个世界。
“老师,我们能回去吗?”
江奇久久沉默,没有回答毛毛的问话,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在沉默良久之后,江奇说“记得当初在宫登泽贡城的那段日子,其实那时,我是有些意识的,我记得不少事,也记得你手里那个游戏机……毛毛,你比老师要厉害,比老师更能适应这个世界。”
男孩听到这些话,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没有慌乱,没有解释,也没有问江奇具体都记得些什么事,他像是没有听到江奇刚刚说的那些话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远去的队伍再也看不见了。
“老师,该回去了!”毛毛把手里唯一的一把伞递给了江奇,自己却冒雨向前冲。
“是啊!该回去了。”江奇撑起伞,一步一步走下阶梯,他的速度很慢,并没有打算去追淋雨的毛毛。
寒风有些刺骨,江奇紧了紧身上的衣物。马车停放的地方,并没有毛毛的身影。看来他又没有打算和自己一起回去,他总是这样,寻各种机会出去找他的朋友玩,在这个世界,毛毛交了好多朋友。
江奇已经习惯了两个人出门,经常一个人回去的时候。
从一开始还会担心毛毛去了何处,到现在已经习惯了,他根本就不用担心毛毛会发生什么事。
江奇进城之后走了一条习惯性走的路线,这路线会经过生门总部,会经过茶楼、酒楼、书店还有德冥的家门口,最后,他才绕路回家。
习惯真是魔鬼,让他每次都习惯经过这些地方,只为了能看到那人。却又总不得见,每次都失落的回去。
他和德冥总是聚少离多,他一直在等待,他不知道他们这段关系还能维持多久,每天都在患得患失。
江奇觉得,在这个世界,他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生病,或是抑郁症?或者强迫症?偏执症?……又或者是其他心理疾病,他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会疯掉,却又异常清醒的活着。
小雨还在下,寒风还在吹。
街上一个小男孩肩上扛着一袋东西,看着有些吃力。他穿的有些单薄了,手上生了疮,脸被冻得通红的,他冒着小雨向前,衣服有些湿了。
男孩在街上与马车上的江奇擦肩而过,男孩转身看向越来越远的马车,而马车上的江奇对这一切却毫无所觉。
男孩重新转过身体,颠了颠肩上的重物,像无事发生一样,接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