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上,两位实权大将出人意料的争功,叫新君差点下不来台。
李镇元出言喝止后,才勉强收场。
姬十三清晰地感受到,虽然他坐在这张椅子上了,但下面这些人,又有哪个当他是回事呢?
若是父皇坐在这里,哪里会有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
初登大宝的喜悦瞬间支离破碎,姬十三收拾心情,道:
“众卿家,可有要事奏来?”
今日只是登基大典,一般只议一些场面上的事务,麻烦的都会往后靠,以尽量避免出现君臣分歧。
宋九龄出列道:“陛下,朝堂与地方上许多要员空缺,需得尽速补上。老臣代表内阁举荐:
原南海郡守罗志杰出任鸿胪寺卿,
原西河郡守刘文厚出任弘农郡守,
原代郡守古慎言出任南阳郡守,
原河南丞魏长生出任代郡守,
原太仆寺丞韩文生西河郡守。”
姬十三看向李镇元,问道:“兵事要员不需要提拔补充么?”
李镇元拱拱手道:“陛下,先前各营缺额较多,暂时又无大的战事,应趁此机会重新整军才是。
适才内阁只议定,皇家军事学院第一期受训军官,结业考试第一名直升校尉,二三名直升军司马。”
姬十三微微颔首,果断抬抬手:“准奏!”
姜云逸赫然出列,道:“陛下,臣请以少府为主体,成立朝廷公有资产管理委员会,一应皇产全部充为公产。
根据统计司计算,过去三十年,皇家私人开支平均占朝廷总财赋的二分三厘;以近十年计数,均数为二分七厘。
日后就以三分为度,上一年财赋收入的三分拨付陛下内库统一支应皇家开支。
大型工程等重大开支,由朝廷议定后单独拨付预算。
以上。”
此议一出,许多人目露惊异之色,这就明目张胆剥夺皇产么?
谁不知道哀帝、神武帝两代帝王都是以节俭闻名,皇产的收益半数都拿去公干了。
以此作为定制,限制皇室开支,有拿捏皇室的嫌疑。
他看向姜云逸,问道:“皇家自己成立公司,自负盈亏也不行么?”
姜云逸道:“陛下,三代以外宗室自力更生值得鼓励。”
姬十三听懂了,这是要皇室剥离三服以外的宗室,只供养嫡系血脉。
从经济上来看,去掉三服以外宗室这个负担,倒是好事。
可从政治来看,这样会不会不利于社稷稳定?
姬十三看向姬太鳞,却见这位老皇叔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显然早就通过气了。
皇帝近亲由朝廷财政供养,但不准开公司;三代以外宗室则自谋生计,不限制从业。
姬十三也是恍然,自从运河断流以后,朝廷穷了八十年,期间皇位传承也极不稳定,宗室处境极为困窘。
相互放手,对大家都好。
姜云逸又道:“陛下,朝廷财赋会迅速增长,未来会达到一个非常惊人的数目,三分已经不少了。
皇子们日后都去洛东少学读书,学校会尽可能一视同仁,只长于深宫不是好事。”
姬十三微微颔首:“便依卿家所言!”
一件关系国本的大事迅速底定,并未引发什么争议。
因为这是皇家的事,不干寻常臣子的事。
也只有姜云逸这种人敢多管闲事。
“今日便先到这里,退朝!”
似乎是生怕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姬十三果断宣布退朝。
回到内阁。
姜云逸就被李镇元叫去。
到了李镇元公廨,姜久烈和陈之龙竟然都在。
很显然,不在朝堂上争,也得在私底下争。
“说说吧,你打算先动哪里?”
李镇元率先开口,直奔主题,毫无花哨。
显然是极了解姜某人,千万不要和他扯皮。
姜云逸似乎也没太多心情扯皮,径直来到大周郡县图前,道:
“根据最新情报,燕国正勾连西匈奴,准备夹击东匈奴,但西匈奴似乎一门心思向西,反应并不热情。
所以,我大周就给他们加把火,也掺和一脚,支持西匈奴和燕国夹击东匈奴,先做掉最碍事的东匈奴。”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三位沙场宿将,仍被这天马行空的思路惊到了。
姜久烈皱眉问道:“北伐之役,西军损失最为严重,心中肯定是不满的。况且西凉军头与东匈奴暗中多有勾连。”
要去搞东匈奴,西凉兵肯定指挥不动。
姜云逸淡然道:“我大周与燕东皆为农耕文明,所以基本战略思路就是据险而守。
而草原部族机动性强,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
以现在的工业水平,短时间内无法大幅提升军队机动力。所以,要击溃草原各部主力,根本无从谈起。
驱虎吞狼,是唯一正解。”
姜久烈蹙眉沉思起来。
陈之龙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主儿。
姜云逸接着解道:“我大周现在亟需休养生息,理顺内政是重中之重。
所以,这一仗,我们不直接出兵,只对东西匈奴和燕西各部提供军援。
具体来说,在河北升级军工体系,支援燕西各部;在关中起军工体系,支援东西匈奴。
用北边的战事,把我们大周的军工体系更快速地拉起来。
一言以蔽之,我们不要战争,我们只要战争红利和战争能力。”
李镇元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
姜久烈则神色不善地瞪着他,显然极为不满。
陈之龙目光也稍显冷厉。
掰扯半天,还是没有仗打?
姜云逸解释道:“也许一开始还看不出,但时间一长,肯定会露出马脚,毕竟人家也不都是傻子。
到时候就需要呲一呲大周的獠牙,叫他们不敢找大周的麻烦,只能拼尽全力吞噬对手来回血。”
所以,只可能有几场小仗,打掉草原各部南向的野心。
姜久烈又问道:“你刚才说要瓜分东匈奴,怎地还要支援东匈奴?”
姜云逸道:“草原任何部族,只要对大周秉持善意,我大周都回报以善意,不偏不倚,公平交易。
若是他们打起来了,我们还可以做个和事佬,给他们劝劝架,至于听不听,是他们自己的事。”
李镇元叹了口气,睁开眼睛,问道:“具体从何处破局?”
姜久烈和陈之龙都知道,老爷子显然是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