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明相,二月初一大朝会,还会有哪位新相国入阁?”
长沙张氏家主张仲行提出新的疑问,有人为之侧目,但更多的人却心思浮动。
姜云逸哪能不知道这家伙在说什么?
少府卿文仲谋就是荆湘势力代表人物,荆楚方面当然希望文大人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九江郡守鲁伯言、庐江郡守庆余年和广陵卢氏家主卢长岭似乎也颇为关注这个问题。
但淮东淮西本就关系微妙,九江与庐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朝廷不拉一把,没有人能凭自身实力脱颖而出。
关中扶风郡守李朝阳也不着痕迹地看向冯德光,冯德光苦着脸摇摇头。
这买卖,绝对不划算!
你看江东付出多少代价就知道了。
姜云逸笑道:“目前陛下只征召了严大人上洛,陛下还属意何人,姜某就不清楚了。”
众人再次侧目不已,刚才还说李云中只要上洛,就一定有位置;还说什么奉上命推动社稷革新,除了皇宫不管,其他什么都管的。
连甩锅都甩得毫无诚意,呸!
见众人神色不善,姜云逸轻咳一声,道:“若是有人有心入阁,可以向严大人请益,此事严大人应是最有心得的。”
严东吴脸一黑,怒斥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众人哭笑不得,也都姑且压下了躁动的心思,连最期盼文少府入阁的长沙张仲行都赶紧掐灭了小心思。
回头还是再劝劝文少府吧,太贵了,要不起。
“天下一盘棋,用人的基本原则只有八个字:五湖四海、唯才是举!
当然,这肯定需要一个过程,但朝廷一定尽快完成初步布局。”
这总算是一个正经的甜枣了。
过去三公九卿都是洛都世家公侯们垄断的,地方大族代表最高就是郡守。
现在朝廷中枢要员向地方开放,这肯定是好事。
不想进中央的官,不是好官。
只不过,如果要腾笼换鸟,肯定还有一番政治斗争,但这主要是姜云逸和洛都世家的事了。
“明相,听闻太学开春以后就要开学?”
会稽贺如松又提出一个颇为紧要的问题,这关系各家子侄入仕,虽然不迫切,但却是干系长远的大事。
毕竟那个科举实在是太吓人了。
便是才华出众者,又有几个敢打包票一定能中?
尤其是去年洛都粮荒,朝廷忽然扔出太学来筹措粮草,吃饱了以后立刻改口说什么下不为例?
这肯定不能下不为例,必须是常例。
姜云逸也清楚,不给权力找出路,权力就会自己找出路。
姜云逸心中仔细权衡了一下,道:“这样吧,江东每年给八十个太学名额,淮南五十,荆州五十,巴蜀六十,交州二十,幽州二十,凉州二十。太学名额不仅单列,且各地士子按既定比例择优录取。”
众人一琢磨,虽不太满意,但似乎也堪堪合乎底线。
双重单列,显然是为了确保各地都能稳定获得利益,竞争就只是各地内部的。
江东方面无法凭借文华优势抢占旁处名额,这也是旁处一定会扞卫的关键点。
洛都虽然独占三百太学名额,但那是整个中原地区的名额,青州、徐北、兖州、豫州、冀州、并州、司棣,加总起来。
“敢问明相,我淮南是要设立新州么?”
庐江郡守庆余年又提出一个问题,既然淮南争不到内阁相位,能有个州牧也好啊?
姜云逸微微一笑:“庆大人想得太美了。本相总结历代行政区划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一定不能叫地方上铁板一块。
卿卿我我的一定要棒打鸳鸯,互不待见的一定要包办婚姻。
一如国朝初年,一定要把淮西二郡并入扬州。徐北徐南风俗更是迥然相异,豫章分明就是相对独立的,荆州更是被江汉三分其地。”
众人皆是神色惊异,这立论倒是耳目一新,只细细思量,方觉极有道理。
“行政区划的事情肯定是要大规模调整的,但此事不急在一时,待一些关键大事底定、天下一盘棋彻底盘活后,再重新厘定也不迟。”
众人神色不善起来,什么叫大事底定、天下一盘棋彻底盘活?
是不是就是朝廷可以把地方随意揉圆了捏扁了的时候,再按照朝廷绝对意志,把地方重新打散重组?
“好了,未来十年朝廷施政详细方针以及重大人事变动,将在二月初一大朝会上公议。
诸位需做好准备,这场大朝会重要事项太多,一天可能开不完。”
众人再次侧目。
看这架势,是要把天下大事一遭就掰扯清楚么?
严东吴却是微微蹙起眉头,皇帝连一场完整的贺寿典礼都看不完,怎么可能陪着开好几日的大朝会?
众人起身告辞,韩天养凑到耳边:“明相,豫章的人说什么都要求见。”
姜云逸轻哼一声:“本相没有时间和他们扯皮,叫他们好自为之便是。请李相国调遣右龙武卫主力集中豫章,天热之前,一定初步肃清豫章关键阻碍!”
韩天养微微色变,这是杀意坚决了么?
却说昨日大周日报忽然打响了永兴三十一年田政革新第一炮,而且明确剑指豫章,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昨日午后,七夫子忽然也跳出来联名上书,要求朝廷清查豫章土地兼并之事,舆论风向立刻急转直下。
今日会稽、关中、淮南、荆州和巴蜀的地方势力代表,来拜会内阁,竟然都没有提前通知豫章众人。
还有潜龙卫暗中系统性散播豫章的丑事,一日之间,天翻地覆。
“鲁大人,昨日不是说得好好的,要同进共退的么?”还说要共同对抗朝廷暴政来着。
豫章宁氏家主宁泽远见众人出来,立刻对鲁伯言指名道姓,当众诘问。
鲁伯言脸上却毫无尴尬之色:“鲁某都自身难保了,宁家主就莫要为难鲁某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吧,”飞慢了别怨咱就行。
说完,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豫章朱氏族老也看向贺如松,贺如松苦笑着拱手算是致歉,朱氏族老面色惨白一片。
便是头猪,也该明白,豫章被所有人放弃了。
其他各地默认朝廷拿豫章祭旗,以换取自身幸免。
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
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刘氏族老刘长鹤也面色发白,心下一片凄凉。
他莫名想起了家里的猴脑宴,每次贵客临门,主人都要带着客人去选猴子。
被贵客选中的那只猴子,就会被笼子里的其他猴子强行推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