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有情绪?”
面对张自在的质问,姜云逸轻呵一声,旋即抬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自己靠到椅背上,解释道:“你以为本公设置宣教丞只是为了读报纸的么?未来报纸也要纳入宣教体系的。”
张自在闻言微微一惊,旋即愈发不满道:“难道我还要听胡凡的?!”
姜云逸意有所指地淡然道:“这得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未来如何,全凭本事。更何况,府寺级公卿当然不可能全从相府拔擢。”
张自在咬咬牙,认了此事,旋即又道:“就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那为何连造纸坊、皂角坊的相关产业都给剥离了?”
姜云逸淡然解释道:“造纸和皂角本就与报纸无直接关联,许多职司眼下也只是暂归相府管辖,未来还是要陆续划归更契合的府寺的。比如,总公司更契合司农寺,博物院当归于将作监,翰林院当归于太常寺,报纸明显更符合御史府权柄,宣教这等大事,肯定要单独立一个府寺的。”
听到自己可能被划去御史府,张自在登时慌了,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跑到姜云逸近前,恳求道:
“宣教和产业我都不要了,但是报纸不能离开相府,好不好?”
看着这副变幻莫测的狗脸,姜云逸万分无奈,耐心解释道:“如果你不想做御史大夫,新闻出版可以以副卿级的地位独立运作。”
“我这德性也能做三公?”
听到张自在如此诚恳地自我评价,姜云逸戏谑地道:“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么?”
张自在微微一赧,旋即勃然色变,神色不善地道:“你别瞎说昂?不然跟你急!”
姜云逸见这家伙冷静下来后,才转回正题,道:“给你几个方向,报纸可以适当扩版,大周日报可以增加兵事、经义、商事、农事等专版,但内容必须严肃正经。
第二个方向,创办期刊,跟一本全那般大小,每期数十百页,出版周期比报纸长,半月至三月出一次,严肃的经义也要,打发时间的故事、怪谈也要。
第三个方向,可以出版连环画,就是图画配上简单的文字,印成更小的册子,一册一个小故事。但你得培养雕工掌握画雕工艺,且现在的油墨印出来大概率会糊,需要继续改进。
故事期刊和连环画的主要读者就是吃饱了撑的又没有太多正经事做的那些人,主旋律就是穷书生上洛赶考,路遇富家千金,一见钟情,却被岳父棒打鸳鸯,科举中第后,岳父大彻大悟,有情人终成眷属。但要注意尺度,莫要太下作。
期刊和连环画的画师、作者可以适当给点稿费,以激发他们的创作动力。
另外,报纸新设采风使,开始逐步自行采集新闻。”
张自在闻言双眼贼亮,拍着大腿道:“果然还是你鬼点子多,现在的报纸太无聊了,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你编排的那个故事,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了。要不你先给大家打个样?”
姜云逸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不耐地挥挥手。
重新找到了人生的价值,张自在斗志昂扬地跑出公廨,直奔东曹掾公廨,拍着卫无缺的桌案咆哮道:“明相刚给我分派了一大堆任务,我要一百个官吏编制!”
看着这家伙一副急着投胎的样子,卫无缺唇角抽了抽,淡然一笑道:“等长安丞和无病回来,一起碰一下吧。”
张自在神色阴晴不定了一下,知道这家伙是在借大家的势压他,但却是合情合理的说法,只能悻悻地点点头,就在旁边找地方坐了下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钱长安才风尘仆仆赶来相府。
简单寒暄过后,姜云逸便直奔主题问道:“洛都工业基地有进展么?”
钱长安赶紧解释道:“明相,投总已经在洛都北新建了一座水泥坊、玻璃坊、石炭炉工坊,洛都城东与城北征了近万亩地盖大棚,濮阳、怀县、陈留等大城也有二三千亩地在起大棚,荥阳、京县等大县也有千八百亩。
在河南尹、河内郡、弘农郡、南阳郡、陈留郡、东郡、上党郡、太原郡、邯郸郡等地盘下了二十四座石炭矿,正加招人手开采。河内、濮阳、巩县沿河之地也建了石炭洗选池、脱硫池和粉碎池。
正安排能工巧匠摸索工艺,不过目前仍是靠人工筛选。粉碎倒是容易得多,已经请石匠弄出了专门的大石磨来碾压。”
姜云逸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虽然没什么开创性,但锚定目标是真敢下死手。这才多久功夫,竟一口气盖了一两万亩大棚,还盘下了二十四座石炭矿,这是要当煤老板么?
“投总的钱还剩多少?”
听到如此问,钱长安微微有些忐忑地道:“花了快四万万了。”
姜云逸有些牙疼,这要是砸在手里,他都不好跟方方面面交代。
钱长安察言观色,赶紧解释道:“明相,属下盘下的都是私开的矿,给矿主留了两成的分子,并许了其子侄吏员职位。这些矿都是极划算的,绝对不会亏。盖大棚的地也都是实打实的,玻璃是从工料署平价拿的,只投入些运输和人工罢了。”姜云逸微微颔首,这是重资产投入,日后光升值就能赚不少,没有亏的道理。他转而问道:“石炭成本几何?”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不能比木炭低,就很难打开销路。
“明相,露天井石炭开采成本一石只二三钱,深井一石四五钱的样子,加工与运输颇费人力,运送至洛都大致一钱五颗石炭球。”
姜云逸登时松了一口气,这个成本确实控制住了,当即微微颔首道:“冬日里,贫寒之家一日至少要三四颗石炭球才能维持最低需求。寻常石炭球便卖一钱两颗吧,成色好、烟气少的两钱一颗,区分开来。石炭炉也一样区分出多种档次。”
钱长安深以为然,先前明相鼓捣的产业都是针对殷实之家的,因而都是暴利营生。但这石炭球可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区分出档次是明智之举,便宜货保障民生,好货刮地皮。
正思索间,却听姜云逸又吩咐道:“你安排好洛都这边的事后,尽速南下广陵,与广陵郡守赵广仁尽快启动广陵轻工业基地建设,造纸坊是第一要务。广陵生产的东西只能在淮河以南上市。
赵国公和卫国公那里我会通好气。广陵工业基地的钱由广陵郡垫付,计入广陵郡上缴的税赋。你记清账目后送来洛都,总公司直接从账上拨付相应钱款到司农寺平账。”
钱长安十分惊讶,这是什么操作?
姜云逸等他消化了一会儿,又细细交代了一下广陵轻工业基地的要点,便打发钱长安离去。
相府骨干齐聚一堂商议扩编事宜,除了张自在一口咬定自己吃了大亏,需要加速扩张业务,多吃多占了几个编制外,大体上还是挺和谐的。
相府上下一片欢腾,终于要扩编了。虽然相府一直在零星进人,但明相铺得摊子太大了,压得大家都快绷不住了。
除了还算和气地瓜分了明相定的员额,相府几个骨干还达成了一条共识:只要年轻的,最多三十,最好二十。
因为目前丞相府几个骨干,最大的胡凡才二十八,卫无缺二十四,张自在和钱长安二十三,荆无病二十,最小的庞先知才十七。
关键是明相才十八...
相府里年纪最大的就是老门房,伺候过五任丞相,每日里就站在大门口看着年轻的郎君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心里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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