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一日,小雨。
相府行文司农寺及河内郡、东郡,责令有司遵照旨意尽速清理占河道滩田,并清理河道淤积处,由司农寺统筹提出方案,该项工作列入年终上计考功重要事项。
姜云逸坐在前往城北的马车上,吩咐道:
“无病,以本公的名义,通报河内郡、东郡沿岸土地各主要世家,几千几万亩滩田和整个河内郡、东郡相比,孰轻孰重,叫他们自己掂量。莫要等洪水临头时,再悔之晚矣。”
荆无病赶紧应下,旋即斟酌着道:“明相,万一今年不发水...”
姜云逸目光坚定深邃地望着车窗外的远空,道:“不发水再好不过。”
荆无病默然无语。若是不发水,明相此举必定会打击个人威望。
姜云逸沉声道:“无病,在灾难降临前,大多数人都不认为预防措施是必要的。甚至那些因提前预防而消弭于无形的灾难也会被视若无睹。
但是,为政者,若是太过爱惜羽毛,是做不了大事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取决于这件事情本身,而不是旁的,这便是实事求是之真谛。这天下万民的岁月静好,正是因为有人在负重前行。”
荆无病郑重一揖:“属下谨遵明相教诲。”
姜云逸非常清楚,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为官者,难道就只敢做些容易的事么?
这黄河沿岸,占滩开田的也不止是世家公侯,寻常百姓也不是没有。他最担心的就是各郡只清理小民的,不清理公侯的,所以提前以私人名义通报一下。
“近畿各部刺史到齐了没?”
忽然听到姜云逸这般问,荆无病立刻应道:“已经到了八位,只剩下交州、幽州、凉州、益州、扬州刺史未至了。”
姜云逸微微颔首:“你去问一下赵公的意见,叫他定个时间,本公要尽快见见这几位刺史。见完之后,本公便出巡黄河。”
荆无病不由吃了一惊,但还是赶紧应下。
洛都城北,白云观。
看着张夫子满面尘霜的疲惫模样,姜云逸竟是难得地有些心虚,恭敬地一揖到地:“夫子辛苦,云逸感激不尽!”
张夫子没好气地道:“我道门修的都是出世之学,万一被朝廷踢出去,跟谁哭去?明相盖压群臣,但有吩咐,老夫哪敢不从?”
姜云逸赶紧笑道:“夫子息怒,这化物之学乃器物学主干之一,一两年内便能彰显出卓异之处,十年之内必定能成天下显学。相府规划的帝国博物院中,化物必定有一席之地,而且是核心位置。”
听着他拍着胸脯打包票,张夫子这才神色稍霁,旋即道:“这三位便是我道门精通化物之道的方士,有两个还是从深山里强行拉出来的,都交给你了,老夫倦了,先去歇着,你看着折腾吧。”
客气礼送走了张夫子,姜云逸审视着眼前这三个奇形怪状的道士,有两个骨瘦如柴的小老头,大概就是张夫子刚从深山里挖出来的吧?脚上还带着泥不是?
“诸位道友,朝廷准备成立博物院,暂归相府直辖,计划广纳天下有真本事的能人异士担任博士,各位先说说各自擅长什么吧?”
“贫道云霄子见过明相,贫道擅长炼制太一生水,可无物不化!”
一个中年道士率先开口,显然是动了红尘道心。
姜云逸微微有些惊异:“云霄道长竟已掌握了盐酸硝酸?很好,道长可任博物院博士,暂定秩俸四百石。”
李云霄微微一滞,看家本领被人家一语道破玄机,当即有些悻悻,但听到博物院收了,还是有些欣喜,当即尴尬激动又矜持地道了谢。
另外两位刚被张夫子从山里刨出来的山货见状,皆是有些惊讶,张道长选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便已经考校过了,能留下的都是有真本事的。这个李云霄红尘之心不死,但能留下,也是有点东西的。
“贫道无为子,苦心孤诣四十四年,竟一事无成,怕是会误了明相大事。”
听了无为子的自我批评,姜云逸好奇地问道:“敢问无为子道长四十多年都在钻研何物?”
“点石成金。”
姜云逸被狠狠噎了一下,旋即问道:“不知道长走到哪一步了?”
“贫道试过了能见到的几乎所有自然之物,只要这物与金无关的,竟都未能成功。”
姜云逸深吸一口气,拍拍这老山货的肩膀,宽慰道:“道长怕是使错了力,与金无关的,当然炼不出金子来,至少几百年内炼不出。便是未来能炼出,也绝对得不偿失。还是应当顺应自然之道,以其自然物性为根基,适当延伸,或是正解。”
无为子却坚定地道:“明相言之有理,但贫道还是以为,这自然之物必定是相通的,必定能互相转化,只是贫道愚钝,不得其法而已。”
姜云逸再拍拍其肩膀:“无为子道长可做博物院院士,暂定秩俸六百石。”
李云霄原本还有些欣喜,听到无为子秩俸比自己高,顿时有些心酸了,但路上已经较量过了,这三人里,他最弱,只会一招鲜手...
“贫道抱朴子,明相既是行家,贫道便不献丑了,但有吩咐,贫道尽力而为便是。”
姜云逸深深看了抱朴子一眼,道:“抱朴子道长也先做博物院院士吧,秩俸暂定六百石。”
姜云逸笑着看向三位大周初代化学家,道:“博物院尚未建成,三位道长便在齐国公府暂居,每人一座别院,配二三个帮闲,有任何需要,找管家姜大安排便是。”
说完,他便从怀里摸出一叠麻纸,分给三人每人一张,稍稍解释道:“这几件物事是朝廷目前最急需的,请三位多多费心,待过二三年博物院建起来,朝廷会拨款给博物院自主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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