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博望侯张朝天回到府上,来到老七住处。见张自在仍在写写画画,不由老怀大慰。
虽说儿子跑到姜氏小儿那边,但难得如此勤奋,前景也极好,当爹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爹呀,我这很忙,有正事您赶紧说。”
听到儿子头也不抬地就怼一脸,张朝天眉毛抖了抖,强忍着没有发作,反而迟疑了半晌,才问道:“那个考核公文你看过了吧?”
“没看啊,又不归我管,操那闲心干啥?光办两份报纸就够我喝一壶的。”
听到儿子的解释,张朝天脸色愈发难堪,走到儿子旁边,从袖里摸出一张麻纸,展开递过去,状似随意地道:“你更了解那个兔崽子,你觉得,那小子可能从哪里使坏?”
张自在好奇地扫了一眼,旋即摇头道:“爹啊,明相的心思你别猜。上次我就猜错了,本以为他会先从韩国公卫国公突破,没想到直接拿下了宋国公,还封住了赵国公的嘴,卫国公的孙子还进了夹袋。”
想起宋公被突破的事情,张朝天就一阵懊恼,沉声道:“那是谁都没想到,他连陛下都敢管!”
却听张自在老神在在地道:“你看,他连陛下都敢管,管你们岂不是毫无压力?就说你们这些公卿放任自流了十年,漏风的地方那么多,他从哪里不能找茬?要我说啊,爹您还是摆正态度,写得诚恳点,这样他肯定先去对付那些刺头了。”
张朝天听得脑门青筋暴涨:“那爹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爹啊,您要拉不下脸,就把述职报告给我,我直接带给明相,这样没有别人看到。不然等明相开始打脸的时候,满朝文武都看着呢,那才是真的疼。”
张朝天紧了紧拳头,还是忍住了打孩子的冲动,想了想,又问道:“听说你们相府要招二十个账房先生,是准备查账么?”
却听张自在嗤笑道:“爹,人家都是吃一堑长一智,你们咋就记吃不记打呢?上次明相还收竹子招工匠制作竹衣呢,结果如何?竹子拉去造纸了,工匠拉去雕刻活字了。
查账这种事,费时费力,各府寺账房都是做账老手,急切间哪能查出大的纰漏?相府招账房,主要就是庞先知那里太缺人,叫庸人自叨扰顶多是捎带的。”
“逆子,你就是存心想气死爹?”
博望侯张朝天终于按捺不住,又开始上演父子相残的日常戏码。
“爹!您怎么总是无能狂怒拿我撒气啊?”
“逆子,看我不打死你!”
……
四月十五日,大周朝廷又召开了一次波澜不惊的大朝会,但这大朝会下酝酿的暗流却是令人触目惊心。
姜云逸照旧缩在文官队尾闭目养神,一副生人勿近、德高望重的样子。
只是四周仍有无数道各异的目光在他身上瞄来瞄去。
赵博文那句明相,洛都已经人尽皆知了,除了个别拉不下脸的公卿,大部分人都开始这么称呼了。
御史大夫不带头攻讦,其他人不满也没办法。上月号称御使府第一名嘴的田景明先发制人,却连一个回合都没走上,就被摁死,然后还被趁火打劫直接逼出了世家的底线,差点一败涂地。这天马行空的战斗思路,搁谁不发怵?
幸好,这家伙入相府后便朝着几位重卿挥刀了,没工夫搭理其他人。估计下次大朝会前后便会有一场波澜,不相干的人看热闹就好。
又是沉闷紧张的三个时辰过去。
散朝后,姜云逸转身就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齐国公且留步!”
姜云逸无奈地驻足,回身,负手而立,也不言语,静候下文。
九皇子笑道:“明相可曾方便找个地方说会儿话?”
其他三位皇子也正围拢过来,却见被老九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不好傻站着,只能无奈地走了。
“很忙,不方便,有话赶紧说。”
听到姜云逸如此生硬的拒绝,九皇子微微一滞,环顾左右人都走远了,便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你如此不给面子,不管哪个登基,能放过你?”
姜云逸不为所动,轻笑道:“皇位这东西,不到尘埃落定还真说不准,毕竟陛下可是有十九位皇子呢。”
九皇子微微一滞,旋即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开个玩笑,何必如此认真?”
姜云逸肃然道:“既然老九这么有诚心,本公便送你一句话。陛下胸怀天下,若是你也试着胸怀天下,或能离储位更近一些,言尽于此,告辞!”
目送姜云逸扬长而去,九皇子负手而立,目光幽邃,幽幽地道:“胸怀天下?本宫倒是也想啊?”
姬无殇散朝后,一边换常服,一边听赵博文汇报,听完后,轻呵一声:“若是老九真能听懂,朕也能省却不少心思。这东西,真的看悟性的。姜云逸若是朕的儿子,朕还用操那些闲心作甚?”
赵博文耷拉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话分两头。
一大早,十几个卖报小郎君就背着报袋来到文萃坊各大会馆门口,扯着嗓子就喊:“卖报,卖报,新鲜的大周日报啦!”听到喊声,会馆中早就等候的士子立刻鱼贯而出,扔钱,抢报。
经过大半个月的磨炼,陈星已经不害怕了,扯着嗓子喊道:“郎君们都是读书人,请排队!”
士子们嘻嘻哈哈排好队,陈星逐一收钱给报,都不是第一次了,士子早早就备好了二十钱,几乎不用找。
很快,二百份报纸卖完,陈星高高兴兴地往国公府奔去,他故意排在队伍最后面,偷偷瞄账房先生打算盘,看得那叫一个入神。
“呵呵,想学啊?叫声干爹就教你。”
噗通!
“干爹!”
陈星果断跪下叫了干爹,账房先生登时尴尬了,无奈地将其扯起来,拨拉好算盘,开始从最基础的教。
“干爹,这个我知道,最右边下面一个算珠代表一个钱,上边一个算珠代表五个钱。右边第二列下边一个算珠代表十个钱,上边一个算珠是五十个钱。”
账房先生愕然,这便宜干儿竟然是个天才?光自己看就入门了?当即更加用心地教了起来。
学了小半个时辰算盘,陈星领了二十钱工钱,兴高采烈地去了西市,买了升半糙粟米,又花了二钱给妹妹买了一大块炸面鱼。
回到家中,五岁的妹妹接过面鱼,狠狠地就是一口,噎得浑身难受。
母亲忍不住数落道:“这才几天,就开始乱花钱?”
陈星高兴地道:“我今天认了个干爹,他叫我打算盘,以后我也可以做个账房先生,这洛都如今账房先生可吃香了。”
母亲闻言也是颇为欣喜,然后又发愁,该准备些什么东西做拜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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