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龄却看都不看他宋十三一眼,站在铺子门口,冲着激愤的人群示意,亲随料理了宋十三,赶紧过来帮着大喊,好不容易止住了沸腾的人群。
宋九龄面沉如水,指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宋十三道:“诸位乡亲,这个狗奴才,仗着本公的威势,囤积居奇,鱼肉乡里,罪该万死!”
“来人,把这败坏家名的狗奴才,杖毙!”
亲随回身挑了两名身强力壮的伙计,低声吩咐道:“打死他,不然你们一起死。”
伙计吓得麻了爪,但为了自己小命,只能赶紧去找来两根木棍,开始照着宋十三就是一顿猛砸。
很快,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的宋十三便没了声息,激愤的人群终于稍稍消停下来。
宋九龄勉力提着嗓子喊道:“自即日起,三日内,宋记布行所有货品,一律对折!涨价前的对折!”
“老公爷英明!”
人群再次沸腾,原本的愤怒全部化作了惊喜。
果断处置了宋十三后,宋九龄和和气气地与老百姓们嘘寒问暖了半个时辰,待群众情绪完全稳定下来,这才面沉似水地走了,登上马车后便气昏了过去。
几家公侯也基本是照葫芦画瓢,先推出替罪羔羊平息民愤,再打折笼络人心。
一场风波迅速平息,民变变成了购物节,当真惊掉了一地下巴。
张记布行的掌柜,被伙计们抬回铺子,双腿还在一个劲儿的抖。
憨憨的伙计眉飞色舞地道:“掌柜的,还是咱侯爷有牌面哈?其他几家都出事儿了,就咱家稳稳当当的。”
掌柜的仿若未闻,仍在瑟瑟发抖。如果不是老天保佑,一旦自家铺子被堵上,他铁定是替罪羔羊。
黄记布行。
小黄十六面色发白地回到铺子,跟爹汇报了宋十三被杖毙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甚至对宋十三的那点仇怨都顾不上计较了,从头到脚,满满的恐惧。
“这便是咱这些奴才的命,得宠的时候仗势作威作福,可天知道啥时候便要被主子舍了。”
老黄九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由衷感慨。
小黄十六心有余悸地道:“那个齐国公年纪比我还小,没想到下手如此狠辣,这次炒麻的,除了个别跑得快的,竟全都埋进去了?”
老黄九轻呵一声:“人家都勿谓言之不预了,贪心不足,不肯悬崖勒马,怪得了谁?更何况最终还是留手了,只打了最大的几个主子的脸,寻常商家都放过了。”
小黄十六忽然回过味儿来,问道:“爹,你那天是不是故意叫我去找宋十三的?”
“闭嘴!你想死么?!”
老黄九双眸陡然一凌,一烟锅子扣在儿子的脑门儿上,留下一个肉疙瘩。
小黄十六捂着脑袋,疼得呲牙咧嘴,惨叫道:“爹!你下手怎么这么黑?!”
潜龙卫。
“老黄,你别生气嘛,咱都是为陛下办事的,不要那么见外嘛?我保证,下次一定提前和你商量。”
姜云逸难得地赔笑安抚黄玉,这么大的事,还用着潜龙卫的人马,竟然事到临头才告知,虽说得了皇帝允许,但黄玉肯定是心里不痛快的。
黄玉坐在公廨的椅子上,闷头看报纸,根本理都不理他。其面前还跪着一个人,不到三十的年纪,姜云逸看着稍稍有些面熟,好像是潜龙卫的文书,被他安排去读报来着。
“下不为例!”
良久,姜云逸口干舌燥了,黄玉才黑着脸说了一句,旋即指着下方跪着的那人,喝道:“你自己说!”
胡凡赶紧转向姜云逸,微微低头道:“属下胡凡,想去报纸署做读报郎,请国公爷允准!”
姜云逸微微一愣,终于想起来了,这人今天好像立了大功的,但他没接胡凡的话茬,而是侧头看向黄玉。
黄玉黑着脸道:“既然心野了,那也不适合留在潜龙卫做事了。”
胡凡面色微微一变,苦笑一声,但也早就知道,从他开口求黄玉起,便没有退路了。
姜云逸大喜,正愁新招的读报郎不济事呢,这就有精锐来投,当即快步走过去,搀扶起胡凡,笑道:“我的宣教丞大人,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咱报纸署不讲究这些。再说了,咱报纸署和潜龙卫可是一家人,你不过是从东屋搬到了西屋而已。”
听闻此言,胡凡微微一惊,潜龙卫名义上的秩俸不算高,他也只是资深吏员,如今竟一步跨越成了朝官?这位国公爷怎地如此大方?再者,这事儿没有陛下允许,他便敢许诺?
黄玉则面色一变,冷哼一声:“要走便走,莫要在这里祸乱人心!”
门外,荆无病面色怪异,莫名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以后你报纸署的事,莫要再来调派潜龙卫的人!”
黄玉冷冷地警告了一句,姜云逸呵呵一笑:“好的,若陛下再有差遣,我再来与都统领商议。”
站在潜龙卫公署门口,看着忙忙碌碌的帝国精锐,姜云逸一阵的不舍。这么好的兵,可惜以后不能再随便用了。
黄昏,李温侯黑着脸回到宫里复命。
姓姜的自己早就跑了,却留他在那里守着,整个布衣坊都搞起了大促销,他怕闹出事端,便只能一直守在那里,直至各家铺子的存货被抢购一空,人群散去后,他才敢收兵回宫。只有手下的兵,各个笑逐颜开,人人都抢了好几丈的便宜布。
御书房。
李温侯一五一十地向皇帝汇报了今日的所见所闻。
姬无殇全程没有什么表情,听完后并没有什么表示,也没有让他退下。
过了一会儿,才忽地问道:“那小子许了你什么好处啊?”
李温侯微微一愣:“没有吧?”
姬无殇轻笑一声:“那小子最擅蛊惑人心,若是没蛊惑动你,你会听他吩咐?”
李温侯这才想起来,硬着头皮道:“那小子说,十年之内让臣打一场灭国大战。”
此言一出,却见皇帝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沉声道:“灭的什么国?!”
“他没说,臣也没问。”
“哼!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姬无殇冷哼一声,挥退了李温侯,继续抓起一卷竹简,看了许久都不曾刻下一个字,忽地将竹简丢下,吩咐道:“取舆图来!”
中常侍赵博文悚然一惊,皇帝这是动了刀兵之念?那小子果真擅长蛊惑人心?只是一句话,便连皇帝都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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