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发酵,文华报的事情在洛都炸了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议政殿的几位议政大臣们也都查清楚了,是颜夫子主谋,齐国公具体实施,合伙做下的这好大事,颜行之都亲口承认了。
“竖子!安敢刨我世家祖坟乎?!”
素来脾气暴躁的议政大臣河内侯愤怒的咆哮响彻整个议政殿。
议政殿首席宋国公宋九龄也面沉似水,这一刻,他才知道姜氏小儿那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玩笑。
寒门士子奔走相告,宣扬科举制,炮轰举荐制。
大周社稷的根基似都开始摇曳不定起来,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在洛都酝酿。
暴风眼中,风平浪静。
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姜云逸,悠哉悠哉地躺在老藤椅上,沐浴着春日的暖阳,好不惬意。
“家主,天使到了!”
素来沉稳的管家姜大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老远就扯着嗓子喊。
吱!
老藤椅瞬间止住,姜云逸一跃而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开中门,摆香案,迎天使!”
小豆子麻利地去取来正装帮他穿戴整齐,姜云逸脚步匆匆来到正门,看到一个五旬上下的太监神色倨傲地审视着他,当即跪在香案前:
“臣姜云逸恭迎圣训!”
中常侍赵博文朝着皇宫方向拱拱手,旋即面向姜云逸,肃然道:“圣天子口谕,宣齐国公姜云逸觐见!”
姜云逸早就料到这一刻,也在期待这一刻,但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还是微微有些忐忑。
皇帝啊,那可是只存在于史书和文艺作品中的生物,如今第一次目睹真容,更何况今上还是个权威极重的强势皇帝。
姜云逸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上,身旁的赵博文闭目养神,丝毫没有攀谈的意思。
他的一颗心不由沉到谷底,看来皇帝对他的既定印象十分不好。
他试着问了一句:“这造纸和活字印刷的生意,日后还需赵中常多多照拂。”
赵博文闻言怦然心动,睁开眼睛,却不屑地轻哼一声,抱拳冲着皇宫方向抬了抬,老神在在地道:“咱家只忠于陛下。”
姜云逸闻言心下了然,这是皇帝看上这两门生意了?有所求就好。
当然,皇帝也可以杀人夺宝的。
皇宫大门口,门也巍峨,柱也巍峨,卫士也巍峨,皇家威仪尽显。
姜云逸掀开帘子静静地看着,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刚袭爵照例拜见皇帝,却被皇帝拒了。
今天,他用捅破天的方式让皇帝不得不召见他。
今日面圣,也定前程,也断生死。
“宣,齐国公姜云逸觐见!”
御前侍卫浑厚的嗓音传入耳中,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御书房中,姬无殇正批阅竹简,不时在旁边的留白处刻上三五个甚至一两个字,这字只有赵中常能准确领会其中深意。
“臣,姜云逸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云逸大礼参拜后,便立刻直起腰,安静地跪坐在地上,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皇帝。
良久,姬无殇忽然抬起头,意味深长地道:“看够了么?”
姜云逸平静地道:“陛下神武,没有让臣失望。”
这话意思很明确,君择臣,臣亦择君。
“大胆!”
赵中常尖利的嗓音回荡在御书房中,竟是真的动了几分火气,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胆大包天的臣子。
姬无殇也气笑了,戏谑地道:“说来听听,朕怎么个神武法?”
姜云逸早有准备,当即不假思索地道:“昔年哀帝遭北燕刺杀身亡,无后,北燕三十万大军压境,而洛都权贵仍在争执不休,大周社稷危在旦夕。陛下以不及弱冠之年,仅率五百骑连夜奔袭千里,入主洛都,社稷才有了主心骨。五年后陛下又率军大败北燕入侵,社稷日益稳固。陛下洞见天下之弊病,三十年一以贯之剪除社稷毒瘤,使大周国势止跌回升。一桩桩,一件件,可称英明神武。”
姬无殇抬抬手,制止了他继续拍马屁,嗤笑一声:“朕英明神武与否,与你何干?”
姜云逸仍旧侃侃而谈:“前周神宗革新失败,是以数十载而亡。自武烈帝再兴大周至今已历二百载,社稷沉疴日重,非明君能臣齐心不可为。能臣常有而明君不常有,是以臣生逢其时,幸甚之至!”
姬无殇玩味地一笑:“十八岁就能把天捅个大窟窿的能臣,朕也是闻所未闻。”
姜云逸早有准备,昂首挺胸朗声道:“臣能破之,自能补之。臣有上中下三策,不知陛下可愿一听?”
姬无殇微微有些诧异地一笑:“姑且说来听听。”
姜云逸平静地道:“臣之下策,便是陛下诛了挑起此事的首恶,平息世家怒火,然后不了了之。”
姬无殇轻嗤笑道:“此策甚合朕心,卿家因何说这是下策?”
姜云逸肃然道:“陛下,寒门士子的情绪已经被挑动起来,设使最终空欢喜一场,必将寒了许多人心。人心凉了,便再难焐热。一旦他们在洛都看不到出头的希望,必会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届时在他们眼中,洛都的掌权者将再无分别。若陛下不在意这些,此策确实最是省事。”
姬无殇神色玩味地揶揄道:“所以,朕不可以杀你是吧?”
姜云逸却不理他,继续从容地道:“臣之中策便是顺水推舟,将科举制提出公议,以陛下三十年积累的威望,和天下读书人心之所向,如今已经十分虚弱的世家集团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必会妥协。
此策缺陷在于,世家虽然顶不住天下大势,但其积累的不满必会杯葛陛下施政,后患不小。”
姬无殇深深看了一眼,说道:“看来朕如果不昏聩,就只能采纳你的上策喽?”
姜云逸继续娓娓道来:“臣之上策便是开、恩、科。陛下可将这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说成是千年不遇之文道祥瑞,请颜夫子代表天下读书人进言开恩科。如此只做特例,面对涛涛大势,世家必不敢过于杯葛。便是世家子弟一样可以参加,届时陛下钦点几个有才华的世家旁支,从内部瓦解世家。陛下明后年可再寻借口开恩科,如此反复几次,察举制便要名存实亡了。而陛下也有了一批天子门生,世家内部被陛下提拔的旁支与嫡系的矛盾也该激化了。
不知陛下对此策可还满意?”
“放肆!”
赵博文简直快气炸了,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子竟敢将陛下的军?
姜云逸却是怡然不惧,今日主打的就是一个恭敬而不恭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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