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应苍帝一直在反复焦虑渡星河的话,甚至一度想过给自己搜魂。以他的境界,谁能抹消他的记忆应苍帝不是没想过对方在胡说八道的可能性。可任何事儿都得有动机,渡星河分明以为墓室主人已死,她这么说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真实性一下子就提上来了,更何况世间稀奇古怪的事儿层出不穷,即使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就够他煎熬的了。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应苍帝今儿来就是想问个明白,自己到底是何时欠下的风流债。他原以为这么缱绻的事儿得拉扯一番。结果渡星河啊的一声:“陛下放心,那都是假的。”炼器室外齐刷刷响起三声失望的叹气。陶俑一家子在门外听着呢,都以为陛下铁树开花了。既然宫斗系统的事不能对人说,饶是渡星河,也很难编出合理的说辞来圆她之前的行为,于是她坦然承认一切是自己无中生有的:“我临时起意想编一段爱情故事,没想到棺材里还有人……让陛下见笑了,也请陛下别怪我。”她这么说,想必会被当作怪人。但渡星河不在乎,谁行走江湖没点怪癖了。白绸遮眼,看不见应苍帝的神色。门外的公主陶俑却坐不住了,它探出脑袋:“就不能假戏真做吗我看戏文里都是那样演的,先成婚后相爱。”“那这个恐怕是做不到。”三个陶俑齐齐露出失望神色。应苍帝薄唇微抿:“那你如何得知……我的身体隐秘说的,却大多对上了。”听到这狼虎之词,参水、心月和沧衡子齐刷刷地转头看她,她更加惊讶无辜:“我和陛下素不相识,何来身体隐,”她否认到一半,想起自己曾经对着陶俑大放厥词,讲了许多如实复述出来就会教坏小朋友的,不禁轻咳一声:“那都是我编的,陛下不必介怀,我并不知晓你的**。”——不过,那是以前不知。经他这么一质问,现在也都知晓了。隔着白绸,渡星河看不见应苍帝的眼。他停了几息,显然也反应过来了这一点,袍袖下修竹似的指节收紧,很想原地渡劫,换个位面生活。按理说,当面编造人家感情生活,该尴尬的是渡星河。可又有句话叫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显然,渡星河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皮实,她接受度特别良好,还能反过来安慰他:“当时只有咱俩和一个陶俑听见了,再没有其他人。”应苍帝声音都放轻了:“写给我的情信,也是假的”怎么连这个都看啊!渡星河眼神跟着滞了下。不过合体期的大能早就超出人类范围,在她眼中属于另一种生物,甭管如何看到的,烧掉的信被他看见亦是合情合理,往全知全能的方向想就是了。“对,也是假的,”她如实回答后,想了想补充道:“我没事就爱写点文章,可惜文笔不行,让陛下见笑了。“……我知道了。”应苍帝颔首,语气平淡,声线却像霜雪落尽,掺着冷意。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原地消失了。“陛下人呢”参水张望。沧衡子想了一会,才得出结论:“应该是遁地术,他是五行术的高手。”修仙修的是自己的道,修得最好的术,背后往往藏着最原始的欲求。而应苍帝一开始的愿望,是随时随地能找个洞钻进去。想不见谁,就不见谁。在刹那之间,便能缩地成寸,将空间扭曲折叠起来,在最短时间到达目的地,去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畅享自由的空气。……主墓室里。“陛下不出来了”“我儿也怪可怜,这三天没少纠结这事儿,没想到只是一场误会。”应苍帝心头一梗,他筑基之始曾被说有修无情道的潜质,后又被否决了——无情道要断七情绝六欲,得足够漠视他人。而人性最玄妙之处,便是社恐往往是最在乎他人感受的。过于敏感,便惧于接触。于是这三天应苍帝想了许多,疑惑过也恼过,要是修为高的都是看破红尘的完人,那修仙界就没那么多破事了!隔壁仙尊跟徒弟爱得死去活来,抽谁谁谁的剑骨,又在一夕之间疯魔屠城。而他只是为一封情信心烦意乱,也很合理。“往好处想,虽然皇兄没体验到男女之情,好歹也体验了一把被欺骗感情,”公主陶俑有些同情的说道,将盖得紧紧的棺盖推开一道缝,探头进去:“皇兄真哭啦”“我在修炼。”应苍帝抬手,把它的脸用力推出去。修士要清心静气的手段还是多,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种事了,架不住冥想一会儿脑海就出现渡星河那张浑不在意的脸,好像只有他为这事烦恼,她压根没当回事,说过就抛在脑后,被当面戳穿也一脸浅淡笑意——她说她没事就写写情信,那她给多少男修写过难道她碰上一个棺木,就会倾诉一番爱意吗应苍帝觉得天底下喜欢睡棺材的活人应该不会太多。其他收到情信的男修,修为有他高吗应苍帝不禁在心生比较之意,又觉得那些人必然远不如他矣。同一时间,渡星河正拿着用给他写情信换来的定制首饰找到沧衡子:“大师,可以将它融进我的剑里吗”沧衡子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银簪,不免疑惑:“为什么要把一根筷子融进剑里你留着吃面条吧。”听到渡星河说这是一根簪子后,他更震惊了丹修和器修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没有穷的。原材料是耗钱,可经过他们的手,便能翻出泼天富贵。怎的到了渡星河这里,却把日子过得只能戴一根光秃秃的素簪呢沧衡子想象了许多故事,想来这多半是哪位长辈的遗物,对她来说意义非凡。殊不知渡星河想的是——将簪子融进剑里不就容易接触到敌人了思路打开,立马拥有一把能够吸收敌人灵力的剑,岂不妙哉!邪修的形象是越立越正了咱就是说……..7..